第081章 “我是你唯一的老公”

    宗明感到一阵害臊, 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愣愣地闭上了嘴,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但是以他的经验来看, 律似乎很喜欢他这么一声声的叫他老公。

    某种不愿意回忆的黑暗记忆在脑中划过,宗明原本以为他已经要完蛋了,结果面前铺天盖地,缠绕在血肉粘连的大网上的眼珠齐齐转动了一瞬,让人心悸的目光望了过来,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

    在这样令人不安的气氛之中,宗明只感觉自己的两条长腿都浸在了某种液体之中, 又湿又软, 他的腿不安的蜷缩起来,却无力动弹,手脚被死死捆住, 脚底只感觉似乎踩在了某种奇怪的东西上,痒痒的,还带着一点锋利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半边身体几乎都覆盖着一层层海葵般的肉须,细细密密地将他完全包裹, 宗明只感觉身上有几处地方似乎撕破了皮, 血水从白皙的肌肤上溢出,像从糯白珍珠表面划过的一颗殷红宝石,还未掉落就被那些簇状的细舌舔走。

    宗明的眼睫毛都湿湿的, 身体被注入了毒液,重得抬不起眼, 他突然感觉有些难过, 也有些说不出的委屈,但面对这样的圣律, 宗明犹豫了一瞬,还是干巴巴的继续喊:“……老公。”

    “你不是说要对我好一点的吗。”宗明说完这句话后,金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水光,对着暴戾的怪物丈夫祈求之前曾许诺过的怜爱。

    看着这样的宗明,圣律的脑中却只回想起之前祂曾许诺过的事——但那个承诺的前提是宗明留在祂的身边。

    而面前这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不仅和那个伪物离开,刚刚还口口声声地说永远不原谅祂。

    圣律心中的恨意犹如一条毒蛇般盘踞,正在吐着嘶嘶的毒水,祂光是想到宗明当着祂的面,去亲吻了另外一个律,祂就心如刀割,恨不得将宗明撕成两半嚼碎了咽下。

    这股恨意让祂又开始躁动,无数细小的肉须一圈圈地将猎物缠绕,流着口水品尝着伴侣身上的甜味,就这样将他一口咽下去,然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也不用担心和宗明分开。

    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律……”宗明刚呼唤着圣律的名字,就发现对方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人类伴侣连忙改口:“老公。”

    他咬着牙,脸上犹豫了很久,但想到他早在很久之前就把面子全丢光了,面对现在的危局,宗明也不管什么脸面了,又垂下眼睛,金眸眯起,含着眼泪,又气又怒地又喊了一声:“很痛。”

    “我身上……浑身都在疼。”

    宗明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有几分是装的,却也有几分是真实存在的委屈和恐惧,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只感觉面前原本要将他一口吞噬的怪物慢慢松开了嘴,缠绕在他身上的肉须离开后留下暧昧的痕迹,宗明低头看去,却发现手上脚上,都满是狰狞的痕迹,几乎犹如遭受了某种苦刑般,是被套上枷锁和惩戒,受尽折磨的疼。

    他仿佛被迫接受了一场危险游戏,唯一的安全词无师自通,在他脖子上的绳索即将彻底勒住他命脉的那一刻叫了出来,却是一声再普通不过的:“老公。”

    宗明被慢慢的松开,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那恐怖的身躯慢慢收缩,重新披上伪装,变为最开始的精灵幼崽,那几双金色的小眼睛望着倒在地上,白皙肌肤上满是各色痕迹的他,在地上吧唧吧唧地走了几步后,就那样靠近了过来。

    宗明瑟缩了一瞬,却看见圣律低下头,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脸上的伤口。

    神圣的治愈之力从中涌出,圣律似乎还在生气、怨恨,眼中仍有难消的余怒,像燃烧千年却未曾散去的地狱之火,只需稍稍靠近就会被其焚烧成灰烬,叫嚣着要吞噬一切。

    但现在,圣律的目光中含着这愤懑的怨火,却还是压抑的、隐忍的低下头,舔舐着宗明身上的伤口。

    “……还疼吗?”

    他说完这句话,对上宗明略显惊讶的、含着眼泪的眸光,沉默了一瞬,又仍显不悦的说:“当着我的面亲吻其他人的时候不喊疼,现在知道喊痛了,呵。”

    宗明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感到脸上软软的触感,金眸望着面前的圣律,沉默了一瞬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身,伸出手去抱起了面前的精灵幼崽。

    他又大又沉重,身体比其他精灵幼崽都大了一倍不止,以至于圣律的身形一出现,宗明就注意到了它。

    但宗明仍然无法想象,那个坐在神座上的至高神,会变成这副模样来到他身边的样子。

    圣律似乎略微惊讶了一瞬,就又冷静下来,冷眼看他想要做些什么,和其他律都不相像。

    然后,它就看见宗明抿着唇,眉头皱在一起盯着它看了一会,接着,宗明将它抱在怀里,俯下身,在它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圣律愣了一瞬,但它很快就回过了神,接着阴阳怪气地说:“你也是这么亲其他人的?”

    宗明顿了一瞬,他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也有些踌躇的样子,圣律的话异常尖锐,但看着面前这团金色的麻薯团,再看着圣律被他抱在怀里之后,就向着他伸来将他缠绕起来,紧紧圈住他手臂的小触手。宗明一边被死死抱住,一边听着怀中精灵幼崽尖酸刻薄的话,就难以抑制的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些被父母忽视后发怒发疯,索要补偿,却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何胡闹的大儿子。

    人类伴侣的手上满是伤痕,他浑身都疼,手脚发颤,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力气,体内的魔力溃散,虚弱到连普通人都不如,有些抱不动怀里的圣律,但他却只能撑着身子继续抱着,听着圣律仍然愤怒的指责,手臂阵阵发软的宗明想,如果现在把圣律丢下去,他说不得真的会被人撕碎了,会死的吧。

    他咽了咽一口唾沫,身体发虚,垂着眼睛望见那几双阴冷的小眼睛,又低下身亲了亲它的额头。

    一下、两下。

    圣律的声音又高起来:“不够,远远不够!”

    他像是一个喋喋不休的强盗,冲进宗明的家里将他所有的一切掠走,却还叫嚣着不够赔偿,因为宗明家里所有的东西本来就都应该是他的。

    宗明张了张嘴,明明知道不应该说话,却还是没忍住吐槽道:

    “你……”他说:“律,你在嫉妒吗?”

    人类伴侣的声音很低,透着一丝哑,但却是这一句短短的话,就让刚刚还在不满的圣律顷刻间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嫉妒?”圣律沉默了一瞬,又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嫉妒那些伪物?”

    宗明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想到这样做的后果,男人扯了扯嘴,最后还是选择一言不发,宗明说:“就当我是在说胡话吧。”

    对上圣律的目光,宗明却只感觉疲累,难以形容的疲惫,他的手臂、肩头,乃至于空荡荡的衣物间隙都被圣律身上的触须填满,没有一丝空隙,宗明低头看见这一幕,却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他自认自己确确实实是导致圣律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也知晓圣律会对他给予报复,但是如果知道他写的文会成真,那么他绝对不会再去写一个字。

    圣律和律要是想要报复他,他都可以接受,但圣律却要对着其他律下杀手,他口口声声说着伪物,全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这才是宗明无法容忍的。

    宗明说:“你若是恨我、想要对我做些什么,这都是你对我的报复。”

    “但是,你们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宗明说:“你要杀了他们吗?你想要杀了其他律吗?”

    又或者说,到了最后,圣律绝对会对这个世界的律动手,祂连宗明亲吻其他人都无法忍受,又怎么可能会容忍在他眼里霸占了他一切的律。

    “没有其他人。”圣律说:“这个世上,只有你和我才是真实存在的。”

    “你本来就不应该在意他们,你只需要在意我就可以了。”

    宗明和他对视着,片刻后,宗明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宗明犹豫了一瞬,才慢慢说道:“既然你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其他人对我来说也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说实话,就算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来说。”

    宗明知道这些话对于圣律来说可能极为难听,但他却想要解释清楚:

    “也是这个世界的律,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金色的精灵幼崽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在那一刻宛如雪山万年不化的积雪,让宗明只感到彻骨的寒意,但他仍然不受控制的说了下去:“如果真要说,也是他和我相识最久。”

    圣律口口声声所要求的一切,他的所作所为,在宗明看来,才是最让他觉得不解的。

    “呵,呵呵。”宗明听见圣律发出几声嘲讽般的低笑,祂不但没有震怒,反而还拉长了语调说:“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

    “时间对我来说,是毫无意义,且最不重要的东西。”

    圣律拉长了语调,身形在宗明的怀里慢慢扭曲起来,下一秒,一位一头金发的高挑美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张熟悉的绝美面孔轻轻笑着,却只让宗明觉得汗毛直立。

    因为在圣律的身上,一根又一根透明畸形的触手仿佛捕捉猎物的食人藤蔓般伸出,朝着宗明的方向蔓延而来,疲惫乏力的人类根本无法逃脱它的束缚,只能被一圈圈缠紧,就当宗明以为圣律会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的时候,其中那根最庞大的透明触须却那样直直地对准了他的太阳穴,然后一瞬间刺入了他的脑中!

    仿佛大脑被贯穿,又像是被寄生于灵魂中的怪物入侵,宗明的眼瞳一瞬间收缩起来,变成一条近乎绷直的竖线,在那之后又迅速扩散开来,人类伴侣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眼瞳扩大、身体虚弱无力,整个人几乎踉跄着倒在地上,却被唇边带笑的美人一手抱住。

    长相帅气英俊的人类被圣律揽在怀中,软软地叫着,透明的腕足灵活的涌动,以至于近乎贯穿灵魂,宗明的额头上出现一层细汗,他咬着牙,却还是哭出了声,几乎崩溃的喊道:“你做了什么……?”

    难以形容的、前所未有的体验,无法描述的刺激。

    “啊!啊!!”

    宗明惊声尖叫了起来,身体却迅速一软,接着彻底晕死过去。

    圣律抱着怀中的伴侣,眼中既有几分残忍,又有一丝期待和喜悦,像是期望着拆开礼盒,收到心仪礼物的孩子,只等到宗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会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完美伴侣了。

    “等你醒过来之后,你就会知道。”圣律轻声说:“我才是你唯一应该在意的人。”

    远处的咆哮声传来,轰隆隆的几乎震碎一切,一只体型庞大,庞大到几乎足以和刚刚的圣律比肩的怪物突兀的出现在了圣律面前,它、或者说它们,刚刚选择了彼此融合,除了正在晋升的律以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在此刻融合在了一起,那漆黑可怖的怪物寻找不到竞争者,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伴侣正在遭受危机,等到他咆哮着赶来的时候,却发现他所布置的巢穴已经被撕开,而躲在其中蜷缩着身体等待他的宗明也早被入侵者拖了出来,用力抱在了怀里。

    圣律听到这声动静,转过身,就看见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两个人远远相望着,圣律却在此刻勾起唇,漂亮的脸上只有一种胜利者的自满。

    “你来晚了。”圣律说着,将怀里沉睡的人炫耀般的露出来,律立即就要伸手去争夺,却发现宗明紧闭的眼睛上方是一根正在蠕动的透明触手,他的灵魂正被圣律拖入某个空间,如果现在将他强行夺走,那么受损的就只会是宗明的灵魂。

    “你要是现在出手想要争抢,那么我也不会阻止你。”圣律抬起下巴,表情略带傲慢,实际上手却死死抱着怀里的人,若是律一出手,那么他便会同时动手。

    圣律说:“反正,就算他变成了一个灵魂残缺的傻子,我也会愿意折磨他的。”

    律的身体都在紧绷、发抖,庞大可怖的怪物慢慢变为一位一头银发的精灵,祂阴冷的望着面前的圣律,到了最后……却还是没有出手抢夺。

    律冷冷地说:“你这样伤害他,却还要指望他爱你吗?”

    圣律听到他的话,却只是在轻声嗤笑,他轻轻笑着,越笑越大声,越笑越让人胆寒,一头金粉长发的至高神笑完后,才对律说:

    “如果他不爱我,那我宁愿将他吃了。”圣律将怀中人抱紧,用甜蜜的语气说:“既然他不属于我,那我为什么还要容忍下去呢?”

    深渊精灵脸上的浅笑圣洁美丽,金眸犹如晨曦之光般耀眼,美丽的皮囊下,却是一根又一根正在蠕动,肆意侵占他人灵魂的触须。

    他金色的长发和蔚蓝色的发丝融合在一起,将宗明完全包裹,那透明的触须一寸寸钻入宗明的脑中,最终彻底融入他的灵魂。

    顾明宗在惊惧中睁开了眼。

    他满身冷汗,下意识地捂住头喘起气来,即使睡醒,却还是感觉大脑一抽一抽的发痛、发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子,让他到现在还反射性的作呕。

    简直宛如几乎要被食人花吞噬一般,让他心头发悸的痛。

    那股胀痛感缓缓褪去,他这个时候才回过神似的,抬起脸观察四周,却发现……他好像被关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墙壁上贴着公正勤勉认真负责好好悔改,带着栏杆的大门将房间锁死,前方还有一道道人影走来走去,时不时向他的方向投来怜悯又有些不齿的眼神,还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就是他。”

    “啊?他吗?看上去不像啊。”

    “哎呀,就是这种面相的人看上去才不老实,脚踏两条船,报警的时候被他骗的那几个冤大头还在旁边拽着他不放呢。”

    “真的吗?看不出来啊,他居然有这本事。”

    顾明宗呆呆的坐在屋子里,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拍了拍脸,他不敢置信,他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他穿越了吗?

    可怜的社畜站起身,脑子里把这辈子犯过的错事都想了个遍,都没能翻出来一件能让他被关进这里的东西。

    他走到门边握住栏杆,说:“等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

    一旁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大哥突然扑出来,比他更激动的语气痛哭流涕的忏悔:

    “我错了,大哥,我再也不脚踏几条船了,我这就跟他们离婚,我错了,放我出去吧。”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我不要坐牢,我再也不同时跟好几个人结婚了!”

    顾明宗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重婚罪在这个世界里,是异常严重的问题,可以直接判刑的。

    ……不过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分成两个世界?

    但听到背头哥说的话,向来尊重纯爱并且认为要对老婆要对老婆一心一意的顾明宗顿时离得他远了一点,对人投以不太友好的眼神。

    似乎是在说:“人渣!”

    察觉到顾明宗的眼神,那位大哥转过脸,哭喊的动作一顿,望着顾明宗的眼神似乎也在说:“人渣!”

    常年去健身房锻炼,人高马大一米八的顾明宗顿时就来气了,他最看不起这种人,顾明宗一边撸袖子一边说:“你那是什么眼神?”

    背头哥一慌,顿时说:“你不要过来,你本来就因为重婚罪要入狱了,如果现在再暴力斗殴是要加刑的啊!”

    他瑟瑟发抖,顾明宗的动作却完全停顿了下来,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我?重婚罪???”

    背头哥愣了一瞬,接着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异样了,他说:“你都脚踏那么多条船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呢,不过我也是佩服你,兄弟,你居然敢同时叫那么多人老公。”

    背头哥说:“就算是我,也只敢在外面养小老婆,你的业绩是真的牛逼。”他竖起了大拇指,顾明宗却还是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脑子转不过来。

    他?重婚?叫人老公?

    “我一定是疯了。”顾明宗喃喃自语:“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放我出去!”他抓着栏杆大喊:“这不可能,这一定有问题!”

    他一个孤寡多年单身至此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直男,怎么可能叫人老公!

    “放我出去!”

    咔地一声,大门居然真的在他面前打开,一道一头金发的身影出现在了顾明宗的面前,那漂亮的脸以及身上散发出的金芒让顾明宗的眼睛都有些发疼,身旁的警官叹了口气,告诉他:“你的老公说,他可以原谅你出轨。”

    “恭喜你,顾明宗,你可以不用蹲大牢,现在跟你的老公走吧。”

    顾明宗就那样被人从牢里捞了出去,走了很久,他都迟迟的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被身边这位身形高挑,长相美丽到近乎让人呼吸凝滞的美人望向他,他才听见对方对他说:

    “断了跟其他人的关系,乖乖待在家里,留在我身边。”一头金发的美人垂下眼睛,一张漂亮的脸隐隐带着圣洁的气息,气质有如应当被放置在教堂中心,供人朝拜的神像,美得宛如一场幻觉。

    他说:“我不会再跟你玩恋爱游戏,也不会当什么小三。”

    他望过来的金眸耀眼动人,眸光却异常冷,像怪物凝视着自己的猎物,让顾明宗的寒毛一层层炸起来了。

    “我才是你唯一的老公,无论你叫其他人什么,但现在,你只有我一个老公。”

    顾明宗看着这张脸,听着他宛如天方夜谭,令人无法理解的话,愣了好一会,也只能干巴巴地回答一句:

    “啊?”

    第082章 我们已经结婚了

    顾明宗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还没有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变得玄幻起来了。

    声称自己是他老公的金发美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 二话不说就将他塞进了一辆豪车里,顾明宗不太懂车,勉强认出来这似乎是辆劳斯莱斯,这只在画画做参考才接触过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顾明宗手脚都下意识地收起来了。

    金发男人将他按在副驾驶座上,突然脱掉了他的鞋子,顾明宗慌张之下踩在柔软的垫子上, 看着这美人抬起脸, 漂亮的薄唇勾起,像是在笑。

    他说:“别乱动。”

    仅仅是这三个字,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扑面而来, 明亮的灯光细细撒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无一处不完美,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身型高挑高大,手长脚长, 身上的薄肌在动作时鼓起, 力量感和令人震撼的美感扑面而来,将顾明宗稍微冒出来的一点疑惑和质疑杀得片甲不留。

    顾明宗一瞬间心如擂鼓,像是被一匹正值壮年的雄狮盯上, 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僵硬。

    下一秒,随着咔嚓一声, 金发男人握住他的脚踝, 将一圈细环安在了他的身上。

    柔韧又坚硬的触感一闪而过,顾明宗眼角的余光望见一截金色的纹路, 是他“老公”手上戴着的一双白手套上的精致花纹。

    顾明宗低下头,就望见自己的腿上多了一个黑环,他虽然长得高,脚踝却很细,刚刚甚至能被对方一手圈住还余,他伸出手指扣了扣,就被那双金眸掀起眼睛看了一眼,又有些不自然的慢慢收回了手。

    对方又把鞋子给他穿上。

    金发美人气势威严,周身贵气十足,但做起这种事时,很自然。

    直到他坐到驾驶位上开始开车,从刚开始到现在才敢开口质疑的顾明宗询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定位仪。”悦耳如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顾明宗听到这句话后顿时炸了毛似的,他被男人圈过的脚踝还在疼,对方一只手似乎都能将他轻易按住,可是到了危及底线的时候,顾明宗才不管那源自于本能对食肉动物的战栗,也不顾敌我之间的差距,皱着眉头就不高兴起来。

    他说:“你凭什么给我装这个?”

    白色的皮手套按在方向盘上,金发男人唇边带笑,被顾明宗如此质问了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的反问道: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顾明宗愣了一瞬,他脑中破碎的记忆浮现,盯着那张姣好的侧脸看了一会后,他越看越觉得熟悉,顾明宗说:“顾……律?”

    这个名字念出的一瞬间,某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回笼,将顾明宗的思绪拖回现实,他一瞬间就想起了很多东西,例如,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网友,网聊了一年多才决定奔现,顾明宗没有想到对面那个一开始毒舌刻薄,后来对他温柔又体贴的网友是个身高两米多有钱有颜的大佬,线上两个人在游戏里相爱相杀彼此开黑,线下顾明宗在看见顾律的第一眼后,就莫名其妙的觉得对方异常熟悉,熟悉到他甚至会幻视自己的小说主角穿越到现实的程度。

    顾明宗本来莫名怵他,但顾律对他的态度异常温和,温和到把人骗上床后才撕开了真面目,把自认为体格优越体力充沛的顾明宗从落地窗搞到洗手间,从一开始的彼此和睦到后面的哭着求饶。

    顾明宗被当场插晕过去,醒了之后发现对方还在动。这还只是开始,两个人很快结婚了,结果刚一扯证,顾律就完全暴露了自己控制欲极强的一面,将顾明宗软禁在家里整整半年。

    顾律从一开始的自由出入家门到后面的在家里接连发现监视器,忍无可忍之下……出轨了。

    这些记忆一灌,把顾律看得一愣一愣的,出轨、和男人结婚、被顾律插得站不起身哭着喊救命?

    他?

    顾明宗的大脑快爆炸了,他没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很好,他没有在做梦。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面前这家伙和他小说里的主角一模一样,连名字都几乎相同……

    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眸,想到记忆里顾律将他一只手按在窗户上搞,顾律语气温柔,面容精致姣好,一只手打着电话,另外一只手还能将顾明宗按得稳稳的,白皙如瓷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顾律的金发落到他的身上,暖暖的。

    顾明宗那脾气很好的老公一边在笑,一边检查着顾明宗的手机,问他:“你跟这个同事聊得很愉快?”

    来自于对方的压迫感重重的压在身上,顾明宗的脸贴在玻璃上,像是恨极了似的又气又恼,侧过脸在顾律的手上啃了一口,说:“你凭什么这么管着我!”

    他仍然愤愤不平,却忘记了自己的弱点还在顾律手上,被人轻轻一顶,顿时就被弄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顾律的脾气仍然很好,他说:“我是你的老公。”

    是你唯一的丈夫、唯一的伴侣、无法用任何手段和力量抹去的合法老公。

    所以顾明宗应该听他的话,顾律的语气轻轻的:“你不要和他们靠得太近,好不好?”

    顾明宗不回答他,他就继续动作,直把人逼得哭出来为止,两个人直接唯一的安全词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称谓,顾明宗含着泪连叫了十几声老公后才哄得人终于松开了嘴边的猎物,刚放开人,顾明宗被灌了一肚子后,气急败坏的就要逃走,结果被人骗得进了大牢,连飞机都没上就被人抓住了。

    他想起来这回事,身后就一层层的冒冷汗,顾明宗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他完全无法把之前发生的事和自己联系上,但有一些东西他却是一瞬间便接受了,那便是顾律的名字、样貌,还有他自己的身份。

    他虽然是个直男,但如果……真的会跟男人结婚的话。

    似乎跟顾律在一起,好像也不是很无法接受的事。

    但一想到这里,顾律的控制欲以及脚上的定位环突然就变得无法忍受起来,这换谁身上都不能忍,顾明宗皱着眉头想把这玩意扯下来,却发现他居然做不到,这让他愣了一瞬,因为他下意识觉得,他不至于连这种普通镣铐都扯不下来才对。

    是因为其中注入了圣力吗?顾明宗拍了拍脑子,想起这是小说里的设定,他真是半夜打字打多了,才会把这些东西都放到现实里。

    顾明宗的脚踩在车内的地毯上,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顾律看了他一眼后,就将空调打开,车内的温度升高,却高不过顾律的体温,对方像是一个巨大的暖炉,即使在冬天最严寒的雪天里,只要被顾律的大衣裹在怀里,顾明宗就感受不到一点冷意。

    顾明宗很怕冷,怕鬼、怕黑,只不过这些事情他都不会说,顾律注意到了这一点,也不直接指出来,只是在冬天的时候会充当暖手袋,把人冻僵的手指包在掌心,对他说:“你的手指要用来画画,冻坏了可怎么办?”

    顾律将他抱在怀里,两个人一起站在路边,看着冬天的大雪落下,满地霜冷,顾明宗却一点都不觉得畏惧,他说:“没事,就出来一会。”

    顾律说:“就这么喜欢看雪?”

    顾明宗哈了口气,那口热气就在空中凝聚成雾,他说:“一年就一次嘛。”

    过去的回忆一点点灌满大脑,顾明宗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原本怒气冲冲的他有些冷静下来,像被车内的暖意一点点烘干、烫平。

    他冷静下来了点,面对顾律时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像终于缓缓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他老公,是真的合法的、已经认识多年的老公。

    顾明宗黑亮的眼眸里面像是有光,他说:“你为什么要给我装定位仪?”

    顾律看也不看他,男人优美的声音像是在笑:“怕你跑了呀。”

    顾明宗用脚跟踩了踩地毯,有些不高兴,像被绑住的猫,他皱着眉说:“那是因为谁?!你把我关在家里,甚至不让我上班。”

    顾明宗说着说着,就更生气了:“你现在还要给我装这个?你这样是犯法的,给我松开!”

    被这么指责的顾律转过脸,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半晌,脸上总是露出温和笑意的金发美人的目光有一种让人心悸,但他危险的那一面很快便如海中的鲨鱼般潜伏,半点不让人察觉到那凶恶狰狞的一面,顾律好脾气的解释:

    “犯法?装上定位仪犯不犯法我不知道,但你在和我结婚之后,还出轨、脚踏几条船、和其他人结婚这件事,绝对犯法。”

    顾明宗听得又愣住了,他半信半疑的说:“这真是我干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顾律凝视着他,片刻后,顾律转过脸,一头金发流淌而下,他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强烈的威严感,宛如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某种神谕。

    顾律说:“你不仅瞒着我,叫其他人老公,还要跟他们一起逃走。”他说到这里,又勾起唇笑起来,但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但这也不是你要做的,对吗?你只是被他们骗了。”

    顾律闭上眼睛,仿佛受了很重很重的伤,用尽全力才能压下心中对顾明宗的怨怼和恨意,再露出这副模样继续温和的对待自己出轨的伴侣,面对他的不忠。顾明宗听得完全不能将那些事拉到自己身上,但看着顾律这副样子,他也突然觉得,他好像真的伤透了顾律的心。

    他玩弄顾律的感情、欺骗他、跟他许下海誓山盟,说要当顾律的老婆,结果之后却跟着其他人离开,真是好坏、好没有良心!弄得顾律好苦。

    顾明宗干巴巴地说:“是、是这样吗?”

    顾律抬起脸,眼中的痛苦清晰可见,像某种极苦的酒水般将那双金眸染深,他漂亮的眼睛望着顾明宗,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痛苦无法用任何方式伪装,顾明宗甚至有种他当着顾律的面把他的心一片片撕开之后踩在地上践踏的感觉,他一瞬间甚至真的感觉自己做了多么无恶不作的事,一瞬间连气势都消了大半。

    “但是、但是你也不能给我装这个。”顾明宗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捏自己的衣角,他说:“你还把我关在家里!你还在我的房间里装监视器!”

    他的声音又高了一些,对着面前的人指责:“你这样很变态你知道吗。”

    “哈哈哈。”顾律勾起唇,金眸微微阖起,漂亮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他说:“我是做了这些。”他扣在方向盘上的五指慢慢收紧,询问道:“但是这样,你就可以出轨吗?”

    顾明宗被他如此指责,一时气短,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顾律疲惫的说:“明宗,你曾经对我说,你不能接受我和其他人有来往,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要立刻分开,我从未跟其他人有接触,但是口口声声这么说的你,却脚踏两条船。”

    顾明宗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犯了这种糊涂事,这真是他做的吗?

    可是、可是他怎么可能出轨……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对于顾明宗来说,这简直宛如天崩地裂,他自己都认为这样罪无可恕,黑发男人看了他一眼后低下头,皱着眉,却也还是恹恹地说:“抱歉。”

    顾律的眸光闪了闪。

    顾明宗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明明我一直都觉得我会一心一意的对待喜欢的人的。”

    顾律说:“你承认你喜欢我?”

    顾明宗愣了一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分辨不出他的表情:“我们结婚了,不是吗?”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会结婚?

    顾明宗的大脑又有点混乱了,他真的跟顾律结婚了吗?为什么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如果我跟你结婚了的话,那么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吧。”顾明宗犹豫了一会,还是干巴巴的说道。

    “应该?”顾律眯起眼,在这一刻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他说:“应该?”

    顾明宗有些烦躁起来,他抓着柔软的垫背狠狠抓了几下后,又试探性的捏了自己一把,没在做梦,他想着结婚、出轨、坐大牢,还有脚上的定位仪和面前的男人,顾律……这个名字很耳熟,顾明宗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心里虽然仍然感到不太真实,像在做梦,但这张脸好熟悉,这个名字也很熟悉。

    而且,在望着顾律露出难过表情的时候,他会心疼,所以顾明宗想,既然不是在做梦,那应该是真的吧。

    “我……”顾明宗顿了顿,接着说:“我喜欢你。”

    车轮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顾律停下了车,脸上变得像是极其有攻击性的猛兽,他紧紧盯着面前的顾明宗,唇边在笑,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说:“再说一遍。”

    顾明宗望着那双金眸,他向后靠去,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了。

    两个人纠缠了一会后,顾明宗望着脚踝上的定位仪又开始生气,他说:

    “我不喜欢这个!”

    顾律舔了舔唇,眼睛很亮,难以抹去那种面对猎物时的犀利感,顾明宗在他如此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下转过脸,却突然感觉这种情况似乎似曾相识,仿佛他曾无数次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如附骨之疽,无法摆脱,挥之不去。

    他慢慢冷静下来,思考着这一切,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其他的不说,他如果真的出轨了的话,那他确实是对不起他,因为他自己都无法认可,也无法仍然接受伴侣的背叛。

    但顾律却不计前嫌,将他从牢里带了回来,顾明宗又感动,又愧疚,又有些感觉对不起他。

    虽然如此,定位仪还是要拆的。

    顾律却一口拒绝,他说:“不行。”

    面对顾明宗愤怒的目光,顾律说:“这是监狱要求的。”

    “向你这样的重婚罪犯人,即使被我假释,但为了防止你再次出轨又或是再次逃走,伴侣可以要求安装定位仪监控你的行为。”顾律的眸光幽幽的,他说:

    “当然定位本身只有我能接受,你不用担心其他人知道。”

    “这、这是哪门子的法律!”顾明宗被震惊了,像是知道他会疑惑,顾律拿出手机,当场给他看了一期案例。

    “20xx年,本市出现一起重婚罪案例,受害人与杨某结婚多年,却发现杨某在背地里和其他人结婚,还生有一女一子,在杨某的恳求下,受害人将其假释,后又偷偷欺骗他人继续结婚,被再次抓捕,锒铛入狱……”

    顾明宗看得目瞪口呆。

    “像他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欺骗他人明知故犯的罪犯,当然要用一些手段限制,否则,他们岂不是会继续破坏其他人的家庭和感情?”

    顾明宗不敢置信的又搜索了其他案例,才发现定位仪这个手段只在本市初次推广,而他,就这样成为了x市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人!

    顾明宗捂着脸痛苦的啊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他说:“拿掉,你给我拿掉,我不要这样!”

    顾律语气温和,铁血无情,他说:“不行。”

    “你必须得被好好管教。”

    顾明宗生气又愤怒,委屈的咬着牙,顾律不动不摇,被他死死盯着也不为所动。

    片刻后,似乎是发现无论怎么质问辱骂都没有用,顾明宗想到了破局的唯一方法,但他拉不下脸,低头看见脚踝上的定位仪后就又生起气来,他这样还怎么出门?

    “我这样怎么见人,怎么出门?”

    “那就不要出门,乖乖待在家里。”

    “我要工作,我要上班,我要出门交际!”

    顾明宗突然无比的热爱起了工作,奈何顾律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后,就听见金发美人淡淡说道:“你忘了吗?我已经把你们公司买下来了,我是老板,我批准你在家办公。”

    这万恶的、让人咬牙切齿的有钱人!

    顾明宗真的有点生气起来,还有一点难过,他说:“不喜欢这样,这样好丢人……”

    “只有我能看见,明宗,你早点习惯就好了,好不好?”顾律说完这句话,就看见一旁的黑发男人发间慢慢染上一点蔚蓝色,顾明宗的黑眸无声无息地染上一抹浅金,眼瞳慢慢晕开一抹明亮的光芒,他喃喃自语:“不好。”

    “这样一点都不好。”

    车辆在路边停下,顾律垂下眼睛,这漂亮的庞然大物凝视着自己的伴侣,一声不吭的样子让人心惊,片刻后,顾律的脸上绽放开一抹明媚的笑意:

    “我喜欢你戴上镣铐,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出去的样子。”顾律说:“这样你就不会再出轨,也不会再离开我了。”

    “但是,”顾律掀起眼帘,继续说道:“如果你还当我是老公的话,那么我也不是不可以摘下这个东西。”他笑着说:“你继续当我是你老公,就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他像是个盯着自己猎物的猎人,凑上前,用悦耳的声音说:“是这样的,对吗?明宗。”

    顾明宗抓过脸看向他,片刻后,黑发男人抿着唇,眼睛眨了眨,犹豫着说:

    “……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后,就犹如收到了自己最心爱的礼物一般,顾律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这笑容绚烂如阳光,几乎足以洗涤一切,咔地一声,顾明宗脚踝上的脚铐被取下,他张开手,接过顾律递给他的手环。

    “这个手环可以让你随时随地联系我,你可以关闭它,但它会在我需要的时候自动打开。”

    “这不还是一样的吗?”

    顾明宗说。

    “不一样。”顾律说:“你可以把它取下来,但是取下之后会发生什么……”

    顾律没有再说下去。

    顾明宗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它戴在了手腕上。车辆驶向一座豪华大别墅,顾明宗这才认出这是顾律的家,他的家怎么像个城堡一样?

    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但顾明宗却没有多少实感,直到他进入这个大房间,察觉到身后的男人向他靠近,并且对他举起枪的那一瞬间,顾明宗才叮地一下,想起了在这座房子里被顾律从落地窗抬到阳台的经历。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说了好多话,骂了顾律好久,才让他把他重新抬回室内。

    虽然附近没有邻居,可顾明宗还是气得要死,生了顾律好久的气。

    顾律那白皙漂亮,骨节修长的手向着他伸出,握住了那截紧窄的腰。

    顾明宗回过头,就望见了那双耀眼的金眸,听见对方用发甜、发腻的语气说:

    “亲爱的,”顾律眸中的光彩犹如无尽辉光在其中折迭,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我们很久没有做过了。”

    金发美人的尾音上挑:“让我好好吻你,好吗?”

    这虽然是个疑问句,却不等顾明宗反应,顾律就已经将他按住,接着吻了下来!

    在那之后,顾明宗澄澈的眼眸很快就湿润了。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经历。

    那就是:他被顾律从百草园插到了三味书屋。

    顾律的体力犹如永远也无法消耗,很轻松地就把顾明宗弄晕过去,半夜醒来的时候,顾明宗却发现他居然感觉不到痛了,他还以为自己会在床上躺几天,结果现在就能勉强起来喝口水,好像之前被弄晕的那个人不是他。

    但是腰还是很软,很难受,却又好像不是那么难受,顾明宗用毛毯把自己包起来,表情还有些愣愣的,大半夜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开电脑看了起来,却在硬盘里找到了那本他熬夜写下的,一字一句敲打出的书。

    那些东西都是真的……

    顾明宗想,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怎么还不睡?”顾律温和的声音响起,顾明宗慌乱的叉掉文档,却一不小心点开了桌面上的游戏,金发美人走过来看了他一眼,顾律将自己的一头金发扎起,宛如雄狮梳理好了鬓发,透出一股别样的美感,他看着那个游戏,就勾起唇笑起来:“你忘了?我们就是因为这个游戏才认识的。”

    顾明宗抬起脸看他一眼,顾律说:“那个时候,我们凑巧打同一场BOSS战,你作为主力输出,快要把BOSS打死了,我在最后一秒,用技能的余波轰死了BOSS的血条。”顾律面对顾明宗骤然变得锐利的眼神,将一杯温水递给他:“再然后,你就直接开麦骂我。”

    顾明宗:“……”

    顾明宗:“你就该被骂!”

    他狠狠说:“抢人头是最令人不齿的行为!”

    顾律勾起唇,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我觉得你骂人的声音很好听,所以之后主动加了你。”顾律说:“希望你多说两句话。”

    顾明宗:“……”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的他甚至以为顾律被他骂急了,要跟他单挑来着。

    然后他主动邀请了顾律PK,结果一不小心……输了。

    那之后两个人的纠葛就此开始,顾律和顾明宗互相杀了几次后,彼此又莫名处出了一点感情,两个人开始组队聊天,慢慢的,不知道为什么,顾律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顾明宗的朋友。

    顾明宗喝了口温水,他想,要是早知道这家伙是这样的变态,他那个时候就不主动开麦了。

    “我们再来打一盘吧。”顾律在这个时候说道。

    顾明宗的眼睛亮了一瞬,他瞅了顾律一眼后,浑身上下只裹着毛毯的人露出一截毛茸茸的黑发,就算屁股还疼着也端起电脑打开了游戏,他兴致勃勃地选择装备,时不时地钻过屏幕看顾律一眼,时不时还低笑两声。顾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打开游戏后,两个人的装备都还是情侣装,顾明宗的武器甚至都是顾律送给他的,他一边看着这把全游戏最稀有的武器一边想,拿顾律送的东西打他,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乐趣。

    结果对方出装一看。

    两个人的衣服是情侣装,装备也是。

    顾律手上的武器,甚至跟顾明宗是配套的。

    顾明宗的目光落到游戏角色身上,心里却莫名有点高兴。

    他又去看了顾律一眼,却看见金发男人也在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又彼此错开,顾明宗摸了摸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微热的脸,选择了开始战斗。

    因为太久没有玩过,所以顾明宗的动作有些生涩,被顾律压得喘不过气,对方镇定自若,显得游刃有余,他的意识跟不上就节节败退,但渐渐的,顾明宗的手感上来了,一开始一边倒的局面就慢慢向着他这边倾倒,两个人的游戏角色站在一起,像是情人又在互相厮杀,顾律的技能会暂时让顾明宗的游戏角色失去记忆、陷入几秒的停顿,在那个时候,对方就会叹息一声,接着狠狠地刮顾明宗的血条。

    他说:“有的时候,遗忘会带来更好的结局。”

    顾明宗的手指敲在键盘上,被这个技能恶心的要死,他纠缠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到机会一招将人逼退,游戏中的角色解脱了束缚,用力将人推开,他也随之勾起唇笑起来,却看见顾律慢慢皱起了眉。

    顾明宗挑起眉,挑衅似地看着人,顾律也望向他,片刻后,男人手中放出大招,顾明宗差点被其完全囚困,幸好在最后一秒,他找到机会挣脱,将人几下打倒,终于赢得了胜利。

    两个人的动作都停顿下来,顾明宗在顾律游戏角色的尸体旁边转了一圈,按下了一个动作:“我赢了。”

    “嗯。”顾律说:“你赢了。”

    顾明宗哼了一声,低下头,戳了戳对方的脸,在这个时候,两个人之间情侣套的效果启动,顾律的游戏角色被他奶活了,对方在他面前涅槃重生,刚刚被他打死的人现在当场复活,非常尴尬。

    顾律原本有些发暗的眸见到这一幕亮了一些,他也笑了起来:“但你也救了我。”

    他微微叹息:“我们是最完美的伴侣,对吗?”

    顾明宗喝了口水,没有说话,顾律放下手里的游戏,走到顾明宗的面前,细细地看着面前的人,突然伸出手,将被毛毯包裹的伴侣一起抱在怀里。

    他用优美的声音说:“别离开我,明宗。”顾律用金发蹭着他的脸:“我只有你。”

    顾明宗被他抱在怀里,沉默了一会后,才伸出一截白皙的手回抱他,屏幕之中的两个游戏角色也抱在一起,他不知为何,觉得这样的画面不真实的同时,却又有种熟悉的感觉。

    仿佛被顾律拥抱,落在耳边的这些话,都似曾相识。

    第083章 倒果为因

    顾明宗被顾律关在家里关了一个月。

    他感觉自己像霜打的茄子, 快焉了。

    顾明宗面无表情的拍打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作响, 说来也奇怪,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是战队的主力,但在成功晋升为社畜之后就荣获退役,之前打游戏时手感再好现在也像没上过发条的齿轮般转不起来。

    顾明宗上班上得头晕眼花,回家后只想倒头就睡,压根没时间碰键盘,结果现在再一上手, 他发现他的反应速度甚至胜过了当初最有手感的时候。

    顾明宗宛如一个战神般轻轻松松的就达成了新BOSS的首杀, 他停下来后看着自己的手指,自己都有些惊讶:难不成被人金屋藏娇藏久了之后,人的精力得到补充, 还能返老还童不成?

    在系统通知的提示下冒出了一群又一群惊呼和祝贺,顾明宗把自己的操作发到网上后,有不少人都表示他是不是开挂了,顾明宗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开了挂。

    正在弹幕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游戏里挂机的顾明宗收到了提示:【您收到了·律·赠送的礼物·比翼双飞。】

    顾明宗缓缓转过脸, 就望见一双漂亮的金眸, 金发男人缓缓冒出一个头,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顾明宗的眸光闪了闪, 却没有理他。

    顾律的手指微动,游戏内的角色走到顾明宗身边, 在他旁边转来转去。

    像围着主人转圈的小狗。

    对方的游戏角色屁股后面有条大尾巴, 一晃一晃的,和顾明宗贴得近了, 就会自动圈住他的小腿,像两个人的身上挂了两块吸铁石。

    顾明宗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被人这么粘着,却仍然岿然不动,他恶声恶气的说:“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如果在他的脑袋上插个犄角,背后长双翅膀,那么顾明宗就是当代恶魔,顾律被他往外赶去,屏幕之外,一身高档秋装,衬衫扣子系到最顶端,仅仅穿着单色衬衫也显得格外贵气的金发男人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打下几个字:

    【律:理理我嘛。】

    顾明宗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顺便将身旁碍事的东西撞开,顾律无奈又宠溺的笑笑,又走到顾明宗的面前,不等对方开口赶人,顾律操控的游戏角色当场倒在了地上,像具尸体一样直挺挺地倒在那里,一头金发散落在地,像是在说:啊,我死了!

    顾明宗眼睁睁的看着好大一个人就那样死皮赖脸地躺在他的面前,游戏内的律和游戏外的顾律之间极大的反差让他几乎捂住脸头痛起来,顾明宗几乎就要心软了,但在他的胳膊一疼,望见了手腕上的一个牙印了,顾明宗原本动摇的心几乎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他白皙的肌肤透着一丝红,是前不久才被人玩过。脖颈处是一连串暧昧的痕迹,一个又一个热情似火的吻落在顾明宗的身上,几乎可见对方的痴迷。

    顾明宗只穿着一件薄衣,因为他畏寒,所以这栋别墅永远四季如春,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毛毯,顾明宗赤着脚在里面走也不怕,被男人抱在怀里时感受到的暖意让他险些都忘记了屋外的严寒,顾律对他是好的,但这种好就宛如一把烈火,感受到其温暖的同时,也要忍受对方带来的炽痛。

    顾明宗一头黑亮的短发在暗处呈现出淡淡的蔚蓝光彩,他俊美帅气的脸配上身上的各色痕迹,加上那副略微不快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像是被困在牢笼之中,正为此不悦的野狼。

    他略显锋利的唇微微抿着,漂亮的唇形因被长久的吻过,看上去又软又亮,唇边还有浅浅的牙印。

    顾明宗顺着他的目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呸呸两声后,突然一甩鼠标,不玩了。

    屏幕里的律仍然赖在地上,顾明宗靠在座椅上说:“我要出门。”

    他说:“我再这样下去,就要被你圈养起来,养肥了。”

    顾律说:“不会的。”

    顾明宗的语气很认真,他说:“我胖了整整三斤,律,就算是养金丝雀,也要每隔一段时间把它放出去遛遛风。”

    顾律说:“可我喜欢你待在家里?”

    顾明宗:“你这样的心态听上去,像是有病。”

    顾律推了推眼镜,笑着说:“也许我真的有呢?”

    顾明宗思索了一会,回答道:“那你尽量克服一下。”

    顾律说:“我克服不了。”

    顾明宗听到他这番话,压抑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发了飙,他抄起鼠标就把游戏里的律锁定后一脚踢起来,按在地上狂揍,对方全程笑吟吟的,被他当做沙包打也不还手,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比律生起气和他斗嘴还更加难受。

    顾明宗打到一半,就自己停了下来,他一股火气发不出去,只能敲着键盘指责:

    “你难道还想像现在这样养我一辈子吗?”

    顾律坐在那里,金发男人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成塔状,看上去姿态优雅,犹如杂志上的海报,他滟滟的金发在深邃的眉眼间流淌而过,犹如雪山下方被阳光照出的一片蜿蜒水溪,漂亮,但是一眼望不见底,一旦追着它前进,迎接顾明宗的就只会是一道悬崖。

    顾律笑着说:“我想,你必须要留在我身边。”

    顾明宗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不知为何,现在的处境让顾明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顾明宗的脑子里冒出来的就只有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他干脆说:“你要逼死我吗?顾律。”

    顾律挑了挑眉,温和的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金发男人的眼神很平静,让人心悸的平静:“我什么都听你的,任你打骂任你发脾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顾律笑了笑:“我怎么会逼死你呢?”

    顾明宗被逼急了,口不择言道:“你明知道我怕鬼,还让我住在这里!”

    顾律一愣,他说:“鬼?”

    顾明宗说完这句话后,就感觉一直开着暖气的房子里莫名传来一缕凉意,他摸了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说起了他前两天遇到的事。

    顾明宗晚上被奇怪的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睛,顾律却不在他的身边,床底板下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摩擦木板的声响,还有类似于软体动物蠕动的粘稠声音。

    顾明宗的第一反应是有老鼠或者有蟑螂,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老鼠不会发出喘息声。

    也不会一边钻入他的床底下,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顾明宗一瞬间就吓得钻进了被子,听见床下有浑浊的、粘稠的声音一声声地喊他:宗明、宗明……

    然后传来的,就是类似于啜泣般的哭声,以及大口大口吞咽的声响。

    顾明宗被迫听着,听着听着,却感觉不太对劲。

    因为他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却似乎是他的哭泣声。

    他蜷缩在床上,听见床底下方传来了他自己的哭声。

    顾明宗的汗毛都在空中浅浅立起来了,如果换成怕鬼的人,那么对方估计现在已经被吓得一边哭一边尖叫着逃走,但顾明宗这个人胆大包天,他听着床下传来的动静,心中一横,莫名感觉即使是一只厉鬼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可以手撕一百个!

    顾明宗吓得眼睫毛已经湿透了,不断轻轻地颤,黑亮的眼眸像蒙上一层水雾,俊帅的面庞因发抖而蹦紧,他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拿出手机就按下了按钮。

    下一秒,随着好运来的洪亮歌声响起,顾明宗嘴里一边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口号,手里一边拿着床头的皮鞭就冲了出去,趴到了床板下方,准备和里面的恶鬼1v1决斗。

    但他却没有从里面找到恶鬼,也没有看见任何冤魂。

    他只看见了一团又一团类似于蛛网般的血色触须,如同一大团粘连在一起的毛发般蠕动着,粘稠发湿,像一大团血肉拖过地板的声音响起,顾明宗的目光落到下方的那一瞬间,那已经将整个床板占据的东西顿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和顾明宗静静的对峙着。

    顾明宗只感觉汗毛直立,一种尖锐的恐惧像排针一般扎过,在这一刻,他只异常清晰的体会到一件事:下面的那个东西,是活的!

    在每一个夜晚、每一个顾明宗闭着眼睛静静休憩的晚上,这团畸形的东西就趴伏在他的床底下,感应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在他沉睡的时候悄悄地爬到他的身上,汲取他体内的温度。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明宗的目光,短短的几秒后,那肉墙一般的东西缓缓翻过了面,露出了层层叠叠的眼珠,以及包裹在其中,被它死死缠绕的蓝发男人。

    顾明宗的瞳孔紧缩。

    他看见自己躺在那血肉组成的拥抱中,被不知道是什么的畸形怪物所侵犯,一颗又一颗眼珠从他的身上游过,对上他近乎崩溃的眼神时,似乎还轻轻地笑起来:

    “疼吗?”

    那一头蓝发,皮肤白皙细腻的男人有着和顾明宗一模一样的脸,却不着寸/缕,锁骨上一片青红相叠的痕迹,他腿长腰窄,身上浅浅的旧疤像一层层特殊的印记,被一团团猩红色的细须包裹抚/摸,男人轻轻地张开嘴,一颗浑圆的眼珠就从唇中滚出,编贝般的牙咬着那颗东西,像吻着一颗珍珠。

    他犹如睡美人般阖着眼睛,即使在梦中也显得尤其性感,被人蹂/躏,顾明宗面红耳赤,却又气得发臊,面前的一幕几乎像是恐怖片,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就一个精神恍惚,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浑身虚弱无力,肚子鼓起。

    他竭力想要掀起眼帘,金色的眼眸在下方隐隐晃动,溢出金水般的一抹泪光,却无论如何都无力挣脱,只能听见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一双靴子停在了床前,是顾律的声音:“瞧瞧,怎么又睡着了呢?”

    顾明宗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顾律抱在怀里,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他浑浑噩噩的低下头,莫名感觉自己的肚子很涨,身体也虚弱地站不稳身子,看见了身上脚上一片又一层的青斑,他望着顾律的表情,莫名感觉心慌和委屈,金发男人却只是将手指按在他的唇上,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唇边带笑。

    “真让人担心啊。”顾律说:“你总是这样精神恍惚,到处乱跑,被吓到了可怎么好?”

    他好像看不见顾明宗现在这慌乱又有些无措的眼神,反而还轻轻抱着人说:“别担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那悦耳的声音明明带着安慰,却只让顾明宗感到一阵又一阵的不祥,带着顾律的脸庞都开始扭曲,他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才发现顾律忙着项目,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那他昨天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明宗慌慌张张地只想赶紧离开,同样住在这栋城堡里却神出鬼没的管家出现拦住了他,对他说,他不能离开。

    顾明宗望着面前金发蓝眸的管家愣了一瞬,下意识地说道:“加涅雅?”

    管家微微一怔,随后随和的笑起来,但他的笑和顾律不一样,总带着一丝很淡的攻击性,只不过在顾明宗面前并不表现出来,他说:“很高兴您能记住我的名字。”

    顾明宗喃喃自语,他皱着眉说:“不对劲啊,这不是我小说里的……角色吗?”

    他的表情苍白,说话像梦吟似的,透着一股惊魂未定的慌乱,加涅雅仍然笑着,仿佛没听见顾明宗的话,只对他说:“没有主人的吩咐,我不能让您离开。”

    “这座房子里闹鬼了。”顾明宗回过神询问道,下意识的想要知道顾律的消息:“顾律去了哪里?”

    加涅雅表示他不知道顾律在干什么。

    顾明宗说:“你这个管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加涅雅说:“我的责任就是守卫这座庄园,顺便看护您的安全。”

    顾明宗被噎住了,说是看护,实际上就是监禁吧!他说:“我就要离开这里,你让不让开?”

    加涅雅看上去有些苦恼,他说:“这是我的职责,请您不要为难我,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吧。”

    顾明宗带着他走了过去,路上,顾明宗问他:“我平时几乎没看见过你,你也住在这里?”

    加涅雅表示,主人有吩咐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就像是现在这样,顾明宗又继续打探情报:“他花钱雇你,就是为了让你做这些事?”

    加涅雅看了他一眼,眉目很淡的高挑男人就笑起来:“是的呢,这是祂的命令。”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到了顾明宗的房间里,加涅雅在前方打开门,走向那张床底,低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因为床底下根本就没有空隙,下方是实心,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加涅雅望向了顾明宗,却发现对方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我真的……看见了……”

    现在再回想起这件事,顾明宗心里瘆得慌,又气顾律派人看着他,又因为之前的事而感到隐隐不安,这简直就是另类的恐怖片。顾律听完他的话,眸光却只是微微一闪,勾起唇笑起来:“下次你再做噩梦的时候,就打电话叫老公吧。”

    顾明宗狐疑的说:“叫你?叫你过来一起做噩梦吗?”

    顾律凑过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他的指腹暖暖的:“在这个家里,就算真的有鬼,加涅雅也会出来帮忙的,你用不着担心这些。”

    “他?”顾明宗古怪道:“他来捉鬼?”

    “嗯,他去进修过。”顾律说:“为了养活弟弟,不仅会捉鬼看卦看风水,还会修机做饭修家具。”

    顾明宗微微一怔,突然感觉这个管家请得值,这简直就是新世纪全能人才啊!但他的名字听上去真的非常耳熟……而且,这个加涅雅居然也有一个弟弟吗?

    顾明宗说:“他这么全能?”

    顾律说:“那当然,我请他可是一年花了几百万的工资呢。”

    这种全能人才的工资当然很高,顾明宗只要一想到在他的文里作为圣光之主的加涅雅沦落到要去捉鬼修家具就有点好笑,他笑得开心,让顾律有些感兴趣的询问道:“在笑什么?”

    顾明宗顿了顿,顾律静静地看着他,金眸像是要掀开他的脑子看遍他的所有想法,顾明宗莫名感觉他所做的所有事情,包括脑中的每一个想法都逃不过顾律的感知,就好像对方真的一直在凝视着他,无论什么时候。

    床底下的那一幕又浮现在顾明宗面前,他心有些慌乱,张了张嘴,却还是扯开了另外一个话题:“我感觉他像我写的一篇文里的反派。”

    顾律微微眯起了金眸,男人脸上又荡开了一丝笑意,接着说:“小说?”

    “是以我为主角的那本小说吗?”

    “你怎么知道?”

    他的话让顾明宗抬起头,望向了面前的顾律,想要望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发现他怎么也看不清那张脸。

    在他的面前,左手上戴着一枚婚戒,坐在椅子上,姿势懒散的顾律轻声说道:

    “你忘了吗?”顾律说:“那本书的主角,就是你以我为原型而写的啊。”

    倒果为因,颠弄时间的金发美人淡淡笑着:

    “你怎么连这件事都不记得了呢?”

    第084章 缸中之脑

    顾律的话说出后, 顾明宗感到自己的脊背发凉,莫名有种难以形容的不寒而栗感。

    他望着面前这张美丽的面孔, 想到了一个极其出名的理论,叫做缸中之脑。

    如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灵魂和大脑被什么人取出,放置在了对方所编造的梦境之中,所接触和遇到的一切都皆为对方创造的剧本,那么在这个世界里,他所遇到的一切对他来说是真实存在的, 还是虚假的幻觉?

    顾明宗似乎隐隐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却又尚未表现出来,而是冷静地思考着,对于他来说, 如果真的遇到了这种事情,那么最重要的,应该是如何从这种梦境中醒来吧。

    否则继续沉睡下去的话,他怕是会被永远困在这里,在无尽的循环中逐渐失去自我了。

    但最关键的是, 顾明宗总感觉, 似乎还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他得去见祂。

    这些话,顾明宗压根不敢在顾律面前表现出来, 面前这家伙看似温柔,实际上掌控欲和控制欲都强到令人发指, 但男人抖S不可怕, 最恐怖的是这家伙在做完那些异常恐怖的事情后还会笑着跟你撒娇,甜甜地亲着你说:“亲爱的, 是我错了。”

    认错态度积极,安抚能力极强,但死不悔改。

    搞得顾明宗骂他两句,都怕顾律感觉那是给他脸面,觉得爽。

    对付顾律,得顺着他的毛摸,但这其实很难,毕竟顾明宗也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脾气,虽然谁遇到顾律做的这些事都得跟他急眼。

    于是这被养在精致的豪宅里,不仅没有被养得越发娇嫩,反而还因为每日三餐营养均衡,吃得红光满面,有空就去楼下锻炼身体的“笼中鸟”说:“老公。”

    顾律下意识地就坐直了,端正的像个正准备听老婆挨训的老干部,如果再配上一杯枸杞茶和一套黑白西装,他估计都能去cos空降的大领导。

    顾明宗叫老公的次数少,但每一次这么叫的时候,顾律都极给面子、极其殷切,他听着这两个字就觉得舒服,脸上的笑也真实了些,巴不得顾明宗多叫两声。

    一般这种时候,就算他的小妻子别有所求,自觉自己应该纵容伴侣的顾律也会因为这个简单的称呼而暂时收起那份暴戾和控制欲,乖乖听人说话。

    像听到口哨声的雄狮。

    这两个简单的字眼,却是最有效、也最快捷的魔法。

    顾明宗说:“我想出去旅游,好不好?”

    顾律的表情很严肃,就像是这是一件什么大事似的,他估量了一下顾明宗这声老公的价值,片刻后,惯于称量万物价值的金发男人抬了抬眼镜,说:“不行。”

    看来顾明宗开价低了。

    他笑容不变,接着说:“我想跟你一起去冰岛旅游,我想看看那里的极光。”

    开玩笑的,其实顾明宗只是想去证明一个猜测,就算是在做梦,人也无法模拟出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顾明宗这辈子都没有去过冰岛,他倒是想看看真的到了地方之后,那里会出现什么。

    顾律的眸光微闪,他说:“去哪里干什么?你怕冷。”

    顾明宗说:“那去非洲吧,那里暖和。”

    顾律说:“非洲太远,那里太危险。”

    这不行那不行的,顾明宗脸上的笑撑不住了,他勉强装出来的温柔样子很快就被撕开,顾明宗皱起眉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接着说:“那去隔壁市吧,我想看看隔壁市的特产,还有那里的小吃。”

    顾律说:“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

    顾明宗:“。”

    顾明宗装不下去了,他恶声恶气地说:“就这还说自己是许愿机呢,连出个门都不行!你到底是不是个称职的哆啦A梦!”

    顾律见到他这副皱着眉头发脾气的样子,有心想要安慰,说老公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到。

    但就算是哆啦A梦,也做不出来另外一个次元的铜锣烧。

    见顾律一直不说话,顾明宗抿着唇,真的有些生气了,他说:“你把我关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就算是金丝雀也是要出门飞一圈的,顾律,过不下去就别过!”

    他一指大门:“你自己出门去看极光吧,我就在这个小房间里发霉,出去!”

    看着他这副样子,顾律扶了扶眼镜,这容姿完美的男人叹了口气,低声呢喃了一句:“早知道就选星耀帝国了。”

    那模样,像在老婆那里挨了训,姿态略显狼狈,还有些不服气。

    但顾明宗真的别过脸不理他,顾律还是要上前安抚的,他想了想,确实是他的原因才导致的这个问题,顾律虽对敌人残忍、恶毒,口腹蜜剑,说一套做一套,但对着自己的伴侣却还是很守诺,看着顾明宗冷了脸,顾律缓缓上前,伸出手握住顾明宗的肩膀。

    他一席金发垂落而下,顾律轻声说:“是我不好。”他的模样像天上的绚烂晨光,一旦笑起来,就只溅出满室金芒,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你生气便生气,但若是要说胡话,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顾律笑笑,声音悦耳,他说:“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怎么可能跟老公分开呢?就算是气话也太过分了啊,真让人生气啊。

    顾律白蜘蛛般玉色的手指落在顾明宗的肩头,修长的手指传来几点暖意,他贴在顾明宗的耳侧,又黏又湿软的声音就顺着耳朵流淌进耳廓之中,几乎像是要溢到顾明宗的脑中。

    他说:“你这么想出去,还说要跟我分手……”顾律靠近了些,金色的眼眸很亮:“是在开玩笑吧?”

    “我从很早之前就在想,外面的东西就那么好看,所以才让你这么想出去吗?”

    顾明宗抿了抿唇,听着顾律极近的耳语,几乎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头皮发麻,就算是他,现在也不敢回过头去看顾律的表情,担心自己被那片含笑的面孔撕碎,有的时候他真感觉跟顾律在一起需要一定的抗压能力和心理承受力,否则面对这样的处境,还不知道会被吓出什么毛病。

    所幸的是顾明宗的胆子现在是他自己都不理解的高,所以他只是略抬起下巴,异常笃定的说:“你很好看,我也很喜欢你。”

    “但是看多了,再好看的人也会看累的。”顾明宗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耳边的呼吸骤然一沉,像是有一匹雄狮在吐着炽热的呼吸,他几乎感到屋内的温度极度上升:“但如果我出门再回来,小别胜新婚,再回来看你之后,你在我心里不就又变得完美了吗?”

    顾明宗的背后都溢出一层冷汗,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双逐渐靠近的金眸,却不敢与其对视,感受到那如炬般的视线死死凝固在他的身上,顾律摸着自己的脸,语气疑惑:“……真的吗?”

    “真的。”顾明宗说:“你总是这么关着我,才体会不到这种乐趣。”

    可顾律不想跟顾明宗分开,但他听着顾明宗的话,觉得有道理,说不定两个人分开后,顾明宗就会更爱他一点呢?

    这么想着,一种难言的隐秘甜蜜和期待就顺着流入了心口,像往胸膛中灌入一口蜜泉,顾律的心里暖暖的,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他的心脏居然还能像现在这样热烈的跳动。

    和顾明宗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垠的愉悦中流淌而过,每分每秒都在渴望更多,恨不得将顾明宗整个吞进胃里,顾律舔了舔唇,他想把人一口吃了,又舍不得。

    他开始期待顾明宗会给他更多。

    男人这么想着,上前转过顾明宗的身体,接着俯身吻上了那张尝不厌的唇,两个人的呼吸渐渐融为一体,顾律亲着伴侣形状好看的唇,吮过他的唇珠,望见顾明宗微微发亮的黑眸,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心为此满足了一瞬,却还想要看见那片倒影扩大,直到侵占顾明宗的一切。

    两个人吻到了一起,顾律对他说:“你想出门,那就去玩吧,只是就算去到哪里,都不要忘记思念我。”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一直看着你。”顾律含着他的耳垂,语气温和的像在吟一首诗,顾律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抬起脸望了远处一眼,眉眼间染上一层不快。

    “真是让人厌烦的废物。”顾律说,顾明宗瞪大眼睛,顾律却安抚他:“有讨厌的东西进来了,我得先去处理他。”

    顾律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顾明宗从未见过他那副样子。他虽然好奇顾律究竟要去做些什么,但他找不到顾律的踪影,有了他的话之后,顾明宗也终于可以离开这座豪宅。

    想到这里,顾明宗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刚准备离开的时候,管家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他递给顾明宗两张机票,顾明宗望着他的样子,却还是感觉他很像自己小说里的角色,察觉到顾明宗打量的目光,加涅雅退开了一步,他说:“您看上去对我很感兴趣,这是因为什么呢?”

    顾明宗说:“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文里的角色……抱歉,我不是有意这么盯着你看的。”

    加涅雅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他说:“我也看过您的文,我很好奇,您为什么将家弟和我关系写得那样恶劣,他虽然性格顽劣,但却很崇拜我。”

    “有没有可能,是您将身边的人作为原型写进了文里。”加涅雅将顾明宗送到车库里,让他选一辆心仪的跑车,管家说:“但不用担心,我不会告您侵权,毕竟顾律先生开给我的工资已经高昂到足够做我的封口费。”

    顾明宗站在一堆豪车里咋舌,再听见加涅雅的话,他沉默了一瞬后说:“可我记得,我不认识你。”

    加涅雅摊了摊手:“我在这里做管家做了很多年,但却并没有给你留下深刻印象,让我深表愧疚。”

    顾明宗:不,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看见顾明宗这副皱眉的样子,加涅雅反而还宽慰他:“有些事情,您不需要去太过计较,如果一直钻牛角尖,反而会失去对生活的乐趣。”

    顾明宗被他说得慢慢松开眉毛,也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太过魔怔了,他想,是啊,顾律在他的身边,他现在甚至可以随意开豪车住豪宅,账户上有一整排的0,现在的生活这么舒服,他又何必去纠结呢?

    这么想着,顾明宗感觉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了些,他准备开车出去兜风,消化一下心情,他两步跨上车后,再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加涅雅,接着说道:

    “你看过我的文?”顾明宗思索了一瞬,接着说:“你说你弟弟很崇拜你,我好像也是这么写的,但在之后你们两个人决裂了,只不过文里的东西不能当真,你们现在关系不错就是好事。”

    他所写的设定里,因为加涅雅暗中设计,欺瞒刻曼拉导致他饮下错误魔药,让加涅雅吸收了刻曼拉体内几乎同源的源质后得以升入天国成为上位神,但与之相对,被迫吸收了加涅雅那一份恶性魔药的刻曼拉则堕进了深渊。

    这导致双生法神决裂,刻曼拉恨透了自己的兄长,更恨自己从前对他的崇拜。

    但那只是小说,而现实里的兄弟二人感情很好。

    但听到顾明宗的话后,加涅雅脸上一种温和有礼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面具似的,边缘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傲慢和冷酷,顾明宗几乎感受到他一闪而过的残酷情绪,但那并不是针对顾明宗,而是针对自己的弟弟。

    “不,”加涅雅勾起唇,眯着眼说:“我倒是觉得,您写得不错。”

    “我那位弟弟太过顽劣,必须得严加管教。”加涅雅说:“就是因为他不听话,所以才要受罚……只可惜我下不去手惩戒他,才导致他犯下了那些错误。”

    他轻轻地叹息,勾起唇笑着,那笑意却不带一丝温度:

    “真遗憾。”

    顾明宗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莫名感到难以形容的狰狞感,他发动车子,一句话也不说的就开车离开,离得远远的,他似乎还能望见对方脸上那模糊的笑容,在镜头之中逐渐融化为一团扭曲的蜡。

    他搓了搓手臂,突然想起来,在他的设定里,加涅雅那家伙,是个对弟弟有极强控制欲和施虐欲的控制狂。

    他想,这不可能呢。

    那毕竟只是小说。

    顾明宗皱起眉思索着什么,远处原本明亮的天幕突然划过一缕闪电,天空犹如迸裂的玻璃般缓缓裂开,像是有什么外来的力量要将其搅碎。顾明宗愣愣地看着那一幕,他刚揉着眼睛,手机却突然传来了电话铃声,顾明宗低头看去,是他大学的死党打来的电话。

    顾明宗心里还不可置信,他接通电话后,刚准备将刚刚看见的事告诉朋友,再抬起脸时,之前看见的,有如玻璃碎裂,天空破出一个大洞的场景,却突然消失。

    顾明宗愣了一瞬,却没有看见在破碎的天幕中心,一团漆黑发乌的不明生物“啪”地一下砸了下来,摔落在地上后还发出了吧唧一声,他接通电话后,死党的声音随之传来:“明宗,你家那位终于肯把你放出来了?憋死我了!”

    “我就说你脚踏几条船的事情被人发现之后会出事的,你就是不听!”

    死党在对面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顾明宗舔了舔唇,听着他的话,却没有发声,直到对方疑惑的询问了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的时候,顾明宗才缓缓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顾明宗沉默了一瞬,说:“我记得,我们已经半年没有联系了。”

    第085章 喜欢一个人是要对他好

    记忆中, 和死党相处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几乎宛如上辈子的事, 但顾明宗仍然记得,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们决裂或者发生了什么,而是对方单方面的断掉了和顾明宗的所有联系,不单单是顾明宗,还包括林晓认识的其他所有人,就那样直接消失在了顾明宗的世界。

    现在再听见对方的话, 顾明宗几乎有种物是人非感, 他听见林晓疑惑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明宗犹豫了一瞬,他再抬起脸看向天空时,刚刚望见那一幕破碎般的天幕却已经消散了, 仿佛一场幻觉。

    顾明宗一路开着车,准备去最近的机场,他现在非常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某个猜测,顾明宗并未挂断电话,在这个时候, 他却听见对面的林晓仿佛随口询问一般说道:“你要去机场吗?”

    顾明宗愣了一瞬, 他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你那边传来的声音了。”机场的播报声刚好在这时响起,林晓继续说道:“上大学的时候,你就一直嚷嚷着想出国旅游,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爽死了吧。”

    顾明宗听着他的话,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事, 心里隐约有了一点熟悉感, 他很久没有见到过从前的朋友了,现在也没有断掉电话的打算, 顾明宗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说:“你要是有空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聚一聚。”

    “不了。”顾明宗还没说些什么,林晓却是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幽幽地说:“明宗,你是不知道你那位老公的性格吗?我跟你一起聚餐,他不得活剥了我的皮?”

    顾明宗:“……这里是法治社会。”

    “法治社会,所以你之前被他软禁了小半年?”林晓像是对他的事了如指掌,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也对,因为是法制社会,所以你才会犯重婚罪啊。”

    顾明宗听着他的话,却只是说:“你也觉得我会做这种事?”

    林晓沉吟了一瞬,理智的思考道:“老实说,我觉得你不像是会出轨的人。”

    顾明宗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感到有一个理解他的人,却听见林晓继续说道:

    “但人被逼急了之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说完后,又添上一句:“除了高数。”

    顾明宗低声笑骂了句滚蛋。

    他正搬上行李箱准备排队,迎头却突然撞上了一个人,顾明宗低声说着抱歉,对方却并没有走,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顾明宗抬起脸的时候就望见了一双细长的,满是红血丝的、透着渴望的眼睛。

    面前的陌生男人明明和顾明宗素不相识,却长着一张让顾明宗觉得有些熟悉的脸,他看着顾明宗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极其美味的猎物,顾明宗缓缓往后退了一步,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对方却上前一步,对他说:

    “我撞疼你了吗?”

    明明是顾明宗撞到了他,结果男人看上去一幅非常抱歉的样子,顾明宗摇了摇头,准备离开,男人却不依不饶,像是赖上顾明宗了一般贴到了他的身边,声音中透出一丝急切:“我很抱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想带你去看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他长相漂亮,眼睛里透着点点荧光,明明是一幅斯文的面孔,却面容白皙,煞白如恶鬼相,顾明宗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一边拒绝一边迅速离开,男人却死死握住他的手,下一秒,对方的巨力掀上来,男人一边握着顾明宗的手一边低下头,突然吻住了他的手臂。

    “你闻起来……好香。”

    面容殷丽的男人笑起来,顾明宗在这一刻控制不住骂出了声,因为他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温热的舌面大力舔/舐了一遍,连手指缠住,指缝间溢出一点柔软的热度,带着让人皮肤生疼的狠劲。

    “你TMD干什么呢?!”顾明宗一怒之下拉起对面的疯子,他长得高,又经常锻炼,以至于在上大学的时候甚至还帮其他被骚扰的男男女女解决过问题,轮到他自己被人骚扰了,顾明宗完全不准备怂,他拉着对方的领子将他硬生生拽起来,感觉自己像是从身上硬生生撕下一块皮似的,粘人的紧。

    “好甜。”他听见对方说,一股怒意刚刚涌上来,顾明宗却突然望见对方的脸,看见这张漂亮脸蛋的右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痣。

    而在他的脸上、律的脸上,都有这么一颗小小的痣。

    顾明宗揪着对方衣服的动作都愣了一瞬,怔怔地松开手,他们两这么闹起来,身边的人却一道目光都没有往这个方向看,顾明宗的手被对方尖利的牙齿刮伤,一点血水涌出来,殷红的血像一颗宝石点在对方白皙的肌肤上,被对方轻轻舔走。

    对方的目光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将顾明宗舔一遍,顾明宗感觉自己遇到了变态,这个时候,机场的工作人员才姗姗来迟,将顾明宗带了出去。

    顾明宗总感觉一路上的所有人都不对劲。

    他们都在看着他。

    用同一种渴望的、贪婪的眼神,顾明宗仿佛陷入了一场大雾之中,在他身旁被他吸引而来的,是穿着不同服饰,却本质上相同的怪物。

    顾明宗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了,但就算是个梦,那么这个梦境不稳定的速度也太快了点,这会是因为什么……?

    难道说,是因为刚刚天空发生的异样,那简直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外部打破了玻璃。

    顾明宗抓着头发,难得的感觉头疼起来。

    他往哪里走过,他身边的人就用同样的眼神望过来,顾明宗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通道的方向走去,却被服务人员通知:

    “您所购买的航班晚点,临时延误了。”

    怎么会这么巧?顾明宗说:“那还有其他航班吗?我换乘其他的。”

    脸上笑容甜美,长得极其高挑的乘务人员说:“抱歉,恶劣天气导致所有航班都暂时延期。”他看着顾明宗脸上失望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眼角的小痣在晃,似乎有些疑惑:“X市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是要想着离开呢?”

    这样的话由一个陌生人问起,听上去就很奇怪,顾明宗的心里只有无法离开的烦躁,乘务人员看着他不快的表情安慰他:“别担心,这个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导致所有航班都延误了?”顾明宗按了按眉心,听见对方回答他:“空中的天马被人一巴掌掀下来了,冲动暴躁的深渊生物就是麻烦。”

    “……你说什么?”顾明宗怀疑自己听错了,乘务人员像是才反应过来般轻声说:“你听错了。”

    顾明宗狐疑地看着他,越看他眉眼下的那颗小痣就越觉得熟悉,在这个时候,却陆陆续续的有人围在了顾明宗的身后,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又宛如追着猎物的丧尸,一群人都用发亮发光的眼神望着顾明宗,仿佛他的身上带着让人沉醉的香甜气息。顾明宗察觉到不对劲,回头望去,却在那一瞬望见一个人眼眶中的眼珠如血丝般挤了出来,带着一大框血网落在地上,他抬起头悄悄地看了顾明宗一眼,就那颗眼珠捡起来擦了擦又迅速放了回去,整个动作看上去还有种小狗犯错时的心虚。

    顾明宗缓缓后退几步,在他们围上来之前拔腿离开了机场,一群又一群人围在他的身边,整个世界仿佛被某种东西强硬地打破捣碎,以至于透出一股逐渐崩溃的姿态来,顾明宗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和林晓的通话一直没有挂断,但他现在却已经不太清楚对面那个人是不是他认识的大学死党了。

    又或者说,他已经不太清楚,现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他所知晓的世界了。

    一条长相可爱的猎犬从顾明宗身边走过,用布满血丝的眼珠望着他,顾明宗和它对视了一眼后,就发现那条狗的眼瞳是破碎的,犹如玻璃碎裂般的眼珠中映出顾明宗的脸,每一片裂痕上又蔓延出更多的脸。

    林晓的声音传来,他说:“你没有坐上飞机?那太遗憾了,明宗,我听说你的老公对你很好,你就算出轨,他还是愿意继续爱你,你为什么现在不回家去呢?”

    顾明宗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按着自己的眉心,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林晓,你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离开的吗?”

    林晓没有说话,顾明宗则继续说道:“我记得你是个直男,你真的能接受你朋友的性取向是男人吗?”

    林晓沉默了一瞬,他说:“只要你愿意成为他的伴侣,这些问题真的重要吗?”

    “不,你不应该这么说。”顾明宗说:“你不可能接受这件事,也不可能这么自然的跟我提起这件事。”

    “因为你在大学时期的室友摸你的屁股,还对你说他想上你。”顾明宗的语气十分沉痛:“你甚至对我说你要崩溃了,你恨不得拿把刀把全世界的男同都捅死,第一个捅死的就是你的室友。”

    林晓:“……”

    实际上不仅如此,林晓的室友不仅做了那些事,之后甚至还做了更加令人发指的事情,他们也从一开始的好朋友到最后彻底决裂,而现在,这个已经爬到恐同山上的直男室友却如此自然的对顾明宗提起他的老公,这让顾明宗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对面的林晓久久不语,但他很快就反过来询问道:“你也说自己是个直男,但到最后,还不是接受了你的老公?”

    不知不觉间,顾明宗的身边,一群又一群长相相似的男人都围了过来,他们的眼角下都有同样的泪痣,长相都是一致的漂亮好看,顾明宗远远望见这一幕,就一脚踩下油门飞速离开,但汽车飞驰到一半,他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这辆车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加过油,但他不仅开着这玩意开了几十公里,甚至现在还在高速上飞驰?!

    这算是灵车漂移吗?

    顾明宗瞪大了眼睛,低头一看,却发现这辆车的动力是由圣力启动的,简直是全天然无损耗节能能源,百公里只耗一点圣力,这个梦境的漏洞越来越多了,又或者说,自从顾明宗心生排斥开始,之前他不曾在意的细节就变得无法忽视起来,再加上外力的打击,就导致这个原本稳定运行的程序卡住了齿轮,一瞬间变得错漏百出。

    他感觉被死死压抑的大脑渐渐变得清醒了过来,一头黑发也慢慢溢出一点蔚蓝的色彩,但在这个时候,这辆跑车却唐突地停了下来,像是察觉到了顾明宗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整辆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这辆跑车转了个方向,犹豫了一下,开始主动载着顾明宗往回跑去。

    林晓的声音传来:“这里不好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

    “给我停下!”顾明宗听见了他的话,却不想回答,而是用力拍打着方向盘,远远的,他已经看见那群不成人形的东西嗅着他的味道朝着他冲了过来,而这辆车明摆着就是要将他送进那堆怪物里,顾明宗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拔出一把长刀,抵在方向盘上冷声道:“我说,停下!”

    跑车似乎僵硬了一瞬,顾明宗拿刀胁迫了一辆跑车,看着它嘤嘤嘤地转过身委屈地重新跑了出去。离那群人越来越远,将人远远甩在身后后,顾明宗才有空去回答林晓的话,他沉吟了一瞬后,慢慢说:“这里很好。”

    他在这里无忧无虑,除了过于粘人的伴侣以外并没有任何需要忧愁的东西,只要他接受这里的设定,那么就算是他犯下的最无法原谅的错误,也能够得到完美的解决。

    就像是他所犯下的罪孽可以被轻易抹除。

    顾律才是真正存在的“原型”,而文中的律以及其他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也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他只需要在意自己的合法丈夫,求得他的原谅后,就可以在这里无所事事且无忧无虑的生活,但顾明宗的心中却仍然有着一丝抵触,以至于他无法接受现况。

    “林晓”的声音渐渐变得悦耳起来,他说:“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明宗沉默了一瞬,接着,他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不相干的事:

    “我的父母一开始是非常恩爱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会彼此拥抱,两个人在长辈面前永远和睦。”

    “但是他们从来不愿意拥抱我,也不愿意来看我,不带着我出门。

    我以为这是我的问题,但我没想到……在他们的眼里,我是这段失败婚姻里不应该存在的附加品。”

    “我爸爸在和我妈结婚前,就和自己的情人生下了一个儿子。”顾明宗说:“他让我叫他哥哥。”

    “而我妈妈在生下我之后,就和她爱着的人生下了一个女儿。”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除了我。”顾明宗说,他坐在车上,一双黑亮的眸子像是被天空中的余晖点燃,变得越来越亮,从黑色的眸子中慢慢溢出一抹金色的弧光。

    “他们对婚姻不忠,也对彼此不忠。”顾明宗说着这些事情,就像是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东西。

    他慢慢握紧了拳头,听见自己说:“所以我对自己说,如果我要喜欢一个人,那么我就要尽全力对他好,要一心一意的喜欢他,爱他。”

    这个执念一直扎根在顾明宗的心里,以至于他迟迟没有尝试恋爱,因为一旦要真的牵起另外一个人的手,那么顾明宗就发誓要对对方好。

    顾明宗眼中的眸光很亮,以至于世界在他眼里都微微摇晃起来,他用微哑的语气说:“如果我……真的出轨了。”

    “那么我不就和他们一样了吗?”

    这不是他。

    顾明宗说:“我不会做这种事,我不可能接受脚踏两条船,我也不可能让别人当小三!”像是积攒了多日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发泄而出,顾明宗罕见地发怒起来,他摘下手上的手环,走下车,用力地将它扔了出去,在扔出去的那一瞬间,顾明宗才发现那个手环的真面目是一根圈在一起的触手,上方的眼珠齐齐睁开看了他一眼,但见到顾明宗发怒的样子,只能含泪被他丢出去。

    “我明明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这些事情,你却口口声声说我出轨!”顾明宗的声音大了一些:“我绝不会原谅你!”

    他的声音大了一些,让身后已经追赶上来的人群都沉默了一瞬,顾明宗回过头望向那堆长着同一张脸的人,听见电话对面的“林晓”叹了一口气。

    “是我这一次弄错了,亲爱的。”对方的声音温柔,却渐渐变得诡异起来,慢慢融化:“下一次,我一……定……会……”

    滋滋、滋滋的声音响起,顾明宗听见了吧唧吧唧的声音,回过头,却看见那个手环似乎砸中了什么东西,一团黑糊糊的,像是从奶茶店里跑出来的麻薯团般的小东西缓缓从垃圾桶旁爬了出来,顾明宗回过头的时候,就望见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

    顾明宗刚刚扔出的手环在对方的小嘴里化为残渣,它咔嚓咔嚓地嚼了几下,又呸呸呸地呸了出来,这团小小的小东西走上前,望着面前的人类,下一秒,它突然抬起小手,一挥手臂。

    一群又一群同样小得只有巴掌大的黑麻薯团从垃圾桶里、草丛里、树上掉了出来,它们朝着顾明宗冲了过来,在顾明宗茫然的目光中将他团团包围,伴随着一声声热烈欢呼的“咕咕”声,顾明宗的手脚都被这群黑麻薯团包裹,为首的那只黑麻薯拉长声音十分邪恶地笑了几声后,就一手指挥着其他麻薯,趴在顾明宗的胸口处,将他硬生生地搬运走了!

    顾明宗:“等等,这是在干什么,等一下,停下!”

    “咕!”“咕咕咕!!”

    这群小麻薯团围在一起,托着顾明宗的身体拐过几个拐角后,男人手中的手机摔落在了地上,这从未充过电的“手机”慢慢化为一团,看着前方的那一幕后,生气地叽叽叫着,追着顾明宗逃走的方向跑了出去。

    他简直就像是被迫参加了一场马拉松。

    身下的麻薯团们迈开腿飞速狂奔,而他身后的人和怪物包括路边的狗都追了上来,全部都露出狰狞的血丝,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场闹剧闹到现在,顾明宗几乎感觉他要被两波人撕成两半,一半要将他往外拖,另外一半要将他往回拉,正在一群人吵闹不停,争执不休的时候,生命之树内,吸收了“美丽”质点的深渊精灵眉眼轻颤了一瞬,祂体内的法神之力逐渐凝聚,下一秒,这如梦似幻的美丽生物,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086章 你身上有其他人的臭味

    蓝纳帝国的海域之下, 一座精致的城堡坐落于海底,珍珠与各色珠宝点缀而成的装饰如海中荧光般闪闪发光, 一群又一群各色的水母聚集在一起,圆滚滚的头冠挤成一团,它们在海中聚拢在一起缓慢的游动,一旦发现了猎物,就伸出触手撕扯开柔软的血肉,在躯体上撕开血口,大口大口地吞咽。

    曾经蓝纳帝国的蓝海是美名在外的绝美海域, 但现在, 这片颜色隐隐发黑的湛蓝海域却仿佛染上了一股顽疾,居住在海域旁的渔农们声称海里会爬上来类似人形的恐怖怪物,将沿海的居民撕成碎片。

    优美悦耳蛊惑人心的塞壬之歌在城市中回响, 居民们不再在夜晚出门,空气中的浓雾越来越浓郁,每个人的皮肤上都湿漉漉的,海滩上突兀地冲上了一波又一波带着鱼腥味的鱼群尸体,却都是被啃咬地只剩骨头, 上方的鳞片却还在闪烁让人不安的蓝光。

    生存于此的渔民们不得不离开, 但冒险者和吟游诗人却追随者塞壬的传说而来,海恩就是一位来自于星耀帝国的吟游诗人,他金发蓝眸, 面容英俊阳光,眼睛是略带些圆润感的桃花眼, 看似多情浪漫, 对传说中的塞壬极为痴迷。

    他千里迢迢地赶来,旅途的过程中差点被一个戏剧团的骗子追杀到武器都丢了, 险些丧命的他只能选择跳海,却忘记自己是个旱鸭子,差点被高高扬起的海浪吞噬。

    所幸海恩命不该绝,他咕噜咕噜地喝了不知道多少海水之后,就看见蔚蓝色的无垠海面下,一条反射出璀璨光华的鱼尾划过,一头华美如金色流光的长发在海中散开,海恩错愕地睁大眼睛,在这一刻,他真的望见了一条绝美的塞壬。

    那张艳丽的脸上划出一抹带着神经质的笑容,目光望着溺水的海恩,就像是看着一只落难的小老鼠,而海恩一个激动,在水里突然窒息,最终当着塞壬的面昏迷过去的前一秒所想的是:这辈子值了。

    这条一头金发,拥有绝美面孔的塞壬在海中伸展身体,伸出手指点了点面前昏厥的海恩,他的手掌宽大尖细,骨节却极大,指尖尖利地能在盔甲上戳出一个洞,塞壬喜食生肉、嗜好纯洁的灵魂,会用歌喉蛊惑猎物,是深渊精灵的眷属。

    这条塞壬的尾巴极长,像海中的巨兽,身型庞大可怖,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后,嗅闻到面前猎物身上纯洁的灵魂气息,塞壬缓缓咧起嘴,唇角几乎扬到耳后,露出满口整齐尖利的鲨鱼牙。

    一点血色从他的嘴中溢出,是刚刚咽下的猎物,扩散的血雾为金发渲染上一丝异样的魔魅,塞壬提起了海恩,就像是提起一只小老鼠。

    他刚刚吃饱喝足,现在还不饿。

    就当做储备粮吧。塞壬想。

    他的长尾一摆,身姿迅捷如鲨,下一秒,手中提着猎物的塞壬就回到了那在海底显得格外黢黑幽深的宫殿之中。

    过了一段时间,海恩却没有被吃掉,而是完好无损地离开了宫殿,还提着几条肥美的鱼回到了祖国,去看望自己的朋友。

    海恩在做完这些事后,又乖乖回到了蓝纳帝国,这让某条塞壬非常满意。

    海水中飘散出蔚蓝色的幽光,日积月累之下,让许多塞壬的身上都长出了奇异的蓝色矿石,他们晃动着鱼尾,用工具撬下尾巴上的宝石,像是在撬掉自己鳞片上附着的藤壶。

    宫殿的深处偶尔会传来几声尖叫,令人疑惑的是,宫殿内部撑起的屏障让这里并未灌入海水,就算是普通人类也能在其中行走。

    海恩手中抓住一个圆滚滚的宝石球,晃动时叮当作响,他盈盈笑着,浪漫多情的样子很能引起异性的好感,眼睛圆圆的,他把手里的球抛出去,一条鱼尾便在空中划过。

    金发的塞壬顶着那颗宝石球,一边向着海恩游去,一边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好厉害!”海恩拍着手,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将球抛给他,塞壬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神经质的笑容中隐隐透出残暴,但他并未对面前的人做些什么,只是附下身,像是在期待什么东西。

    海恩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

    金发蓝眸的吟游诗人身上遍布细细的血丝,他亲完塞壬后,好像还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抱歉,我亲人的时候不习惯被人看着,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塞壬的手隐隐握上他的脖颈,让那片肌肤透出一股青红的色彩,这是个充满威胁感的姿势,但海恩却仍然有些难为情地笑着,还对着塞壬仰起脸,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喜爱。

    面对他的注视,塞壬缓缓放下手,他闭上眼睛,却还能够感知到面前的人类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姿势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角的。

    “呵呵呵……”他从胸膛里发出几声轻笑,海恩笑着说:“我是第一次见到塞壬,谢谢你救了我。”

    “你长得好好看啊,塞壬都是像你这样好看的吗?”

    “这里是塞壬的宫殿吗?”

    “你还想继续玩游戏吗?”海恩托起那颗球,手上的锁链跟着作响,他皱了一下眉,说:“这些东西碍着我扔球了,好疼,你能把它解开吗?”

    面对海恩的请求,塞壬舔了舔唇,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瞳孔呈竖状望着面前的人,海恩说:“诶?你还想要亲?那好吧,这是给你的奖励哦~”

    海恩将自己的手腕递上前,笑着看塞壬解开他的锁链,接着上去亲了亲他,下一秒,塞壬有力的手臂将他直接箍进了怀中,海恩挣扎了一瞬又冷静下来,感受着对方带着冷意的呼吸溢入口腔,甚至于灌入肺部。

    十几分钟后,被塞壬松开的海恩才跟人又玩起了新的游戏,他将球藏了起来,让对方去寻找它,海恩说塞壬若是可以在不作弊的情况下找到,就会给他更多奖励。

    这是他们一贯的游戏,这条塞壬摇着尾巴去寻找海恩藏起来的宝石球,海恩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下一秒,他偷偷摸摸地四处看了一眼后,就甩开腿在宫殿里狂奔起来!

    但还不等男人在这犹如迷宫般的地方找到出口,塞壬的长尾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手中托着那颗球,他脸上划开的笑容几乎让人瞥见了一丝狰狞的弧度,海恩猝不及防下几乎撞进他的怀里,见到塞壬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海恩不仅毫无畏惧,反而还勾起唇笑起来:

    “你真厉害!”海恩说:“我最喜欢你啦。”

    塞壬微微眯起眼看着他,身后的尾巴缓缓摇起,左右摇摆着,没人知晓他这一刻在想什么,但还不等他拖着人类去寝殿索求奖励,塞壬祭祀阿塔莎的声音响起:

    “还没玩够吗?哥哥。”

    年长的塞壬之主蜚那眯起那双形状奇特的眼睛,鱼鳍般的耳朵在空中摇晃了一瞬:“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我吗,阿塔莎。”

    “抱歉打扰了您的兴致,但Chesed出现了异动,我通过刚刚的祭祀之景望见了未来,那位深渊精灵很快便要前来,带走这颗质点。”

    阿塔莎的鱼尾是浓艳的粉色,她穿着精制奢华的纱裙,半张脸被轻纱遮掩,迷人的风情如一颗熟透的桃子一般绽放,她手中托着一颗“启迪之灵”,这是祭祀人鱼最重要的道具,从启迪中所预见的未来,让她在律出现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

    她当然将这件事告诉了蜚那,但蜚那对深渊精灵的态度却是:

    去TMD深渊精灵。

    蜚那无趣地勾起唇,想起了上辈子发生的一切。

    作为塞壬之主的他知晓了预言,却不愿意屈服于这位未成长的深渊精灵,不愿成为祂手下的仆从。

    除了创造本身就是为了主人而存在的炼金傀儡以外,没有人会愿意成为另外一个种族的奴隶和仆从,塞壬不顾阿塔莎的反对,带着一群听从于他的塞壬向着深渊精灵发起了反抗,誓要除掉这位深渊精灵,扼杀铭刻在血脉中的血誓。

    ……然后,他失败了。

    记忆中的深渊精灵只垂眼看了他一眼,那双绿眸的眸子中却没有他的身影,甚至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我不需要不听话的狗。”

    就伸出手,抹杀了二分之一的塞壬族。

    除阿塔莎带领的族人,包括蜚那,都被他所吞噬,天空中落下的深渊之力犹如一场黑雨,阿塔莎跪伏在地上,献上Chesed以表臣服,才避免了所有塞壬都被深渊之力吞噬。

    那个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眼中空无一物的深渊精灵的身影,深深地印刻在了蜚那的脑中,即使是残暴神经质到想要反过来操控深渊精灵的蜚那,都有一瞬间的心惊。

    因为他感觉在对方的眼中没有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他明明看见了一切,却像是将世上的所有都视为棋子。

    再次醒来后,蜚那发现一切还并非发生,阿塔莎仍然得知了预言,但重新听见这个消息的蜚那却只表示:呵呵。

    他对于深渊精灵的存在,毫不关心,只专注的待在自己的海底宫殿,当一条咸鱼。

    至于在深渊精灵没有到来之前去示好示弱,奉承讨好。

    不可能。

    蜚那考虑得很清楚,那个深渊精灵的性格不可能被任何人讨好,他的身边除了工具,就只有听话的狗,蜚那是塞壬族内唯一的法神,他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实力,对于律来说,这就是他的利用价值。

    除此之外,没了。

    他的好妹妹一心只想着顺应预言,却没有想过,塞壬族对于深渊精灵来说代表什么。

    蜚那手中托着那颗宝石球,笑得神经质,比起去当深渊精灵的狗,和面前的人类玩游戏,听上去才更有意思呢。

    而现在,阿塔莎告诉他,那位深渊精灵,似乎已经晋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在她的预言中,那位深渊精灵会回到塞壬族,取走生命树的质点。

    但和前世记忆中不一样的是,在阿塔莎的预言中,那位深渊精灵的身边并不是空无一人,而是带着一个人类前往蓝纳帝国。

    ……

    生命之树内,律睁开眼睛,绿色的眼珠宛如最晶莹剔透的一汪绿色般,让所有人见之心生荡漾。

    他成功晋升至了法神,并用深渊之力凝聚出了自己的神核,这一切对于律来说都轻车熟路,不会有半分差错。

    在睁开眼睛后,律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寻找自己心爱的伴侣。

    他眼底的‘王国’飘起,王国之力俯视万物,律的眼珠轻轻转动着,然后,他就望见了宗明被一群小黑麻薯团扛起,朝着生命树的核心大步走去的场景。

    “咕咕咕!咕咕咕!”那些黑麻薯团似乎在挥着小手加油打气,迈着小腿拉开步伐地跑着,沉睡中的蓝发男人一头长发微微垂落,俊美的脸庞犹如双目阖起,浮出水面的神像,他的身上、手上、腿上,都趴着几只小小的黑麻薯团,而在他的身后,一群恐怖狰狞的怪物如同被抢了宝物的凶兽一般红着眼睛嘶吼,场面一时间显得异常……热闹。

    “没有关系,这一次失败没有关系,下一次、下下次,你会自愿进入我的梦境,点缀我的美梦!”身后追赶着黑麻薯团的怪物横冲直撞,一颗颗冒出的眼珠里只印出宗明的样子,然而当律睁开眼睛,晋升成功的那一刻,所有时空在此刻融合为一点,祂要不然选择永远留下,和其他人融合,要不然就只能被迫离开。

    律漂亮的绿眸静静地映出这一幕,像是一张古井不波的镜子。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狐疑,眸光闪烁。

    深渊精灵闭上眼睛又睁开。

    他再次出现在宗明面前时,刚刚见到的所有东西都彻底消失,刚刚在走廊内狂奔的黑麻薯们也都朝着他的方向涌来,融入他的影子中,片刻后,律的影子像是吞噬了它们般猛得膨胀起来,律的瞳孔裂开,分裂成无数个重瞳、那些重瞳又再次分裂。

    短短的一瞬间,律就意识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走到宗明的面前,因吸收了生命树的核心,他的姿态在天国与深渊中来回摇摆,律的身体模糊了一瞬,一头银发宛如灌入了阳光般,变为了织金般的灿烂金粉色。

    圣力凝结而成的雪白羽翼在他身后展开,律将宗明缓缓抱起,轻轻呼唤着自己伴侣的名字:“宗明,醒来。”

    沉睡中的人类伴侣蜷缩在祂的怀中,脖颈处是一个个被印上的吻痕,律已经转变为纯金色的眼眸望着这一幕,在意识到这些痕迹是由谁留下的后。

    深渊精灵身后的数对纯白羽翼上的眼眸睁开,齐齐地望向了被祂拥抱的男人,下一秒,祂低下头,吻上了人类伴侣的脖颈,将那些痕迹一一掩盖。

    祂一点点地用自己的气息取代对方留下的痕迹,一丝不苟、精细又严苛,仿佛一枚正在运转、滴答作响的时钟,不容任何忤逆和错误。

    祂伸出舌头,舔过宗明的肌肤,眼眸微暗,右眼中的天平不断摇摆。

    这些痕迹。

    真是让人不快。

    随着治愈之力的涌入,宗明的眼皮轻颤,感到身上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带着湿黏的触感落在他的锁骨上,很痒。

    他睁开眼睛,却望见了一位美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国神祇,正趴伏在他的身上,一点一点地舔舐着他的胸膛。

    “律……”

    他张开嘴,轻轻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望着那一头金粉长发,以及那华美绚烂的色彩,他头痛欲裂,分不清面前的人是圣律、律、又或者是其他人。

    听见他的话,这含着某处的美人睫毛轻颤,漂亮的庞然大物睁开眼睛,身后的翅膀死死凝视着他,只能让人联想到天国颂歌的悦耳声音响起,律和他对视着,片刻后,深渊精灵垂下眼帘,那美丽的面孔慢慢变化,最终,银发的精灵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取代了刚刚的天国之景。

    已经晋升为法神,拥有了征服大陆资格的律说:

    “是我。”

    不是其他人、不是谁。

    是他。

    “你身上有其他人的臭味。”律用冷淡的声音说:“我要把祂清理掉。”

    下一秒,律抿着唇看向宗明,面无表情地俯身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宗明清晰地望见了他眸中的不悦,意识到圣律应该并未选择和他融合,不知道为什么,宗明在被律按住,不得不承受对方不快情绪的那一刻时突然想到。

    面前这漂亮的深渊精灵……可能再也不会在他的面前,露出天国的分/身了。

    第087章 律,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律晋升为法神后, 便自然而然地掌握了生命之树的核心,依靠着“美丽”将其他质点点缀在生命之树上。

    而律现在所拥有的质点为:从精灵遗迹内获得的‘王国’、从圣殿中获得的‘王冠’和‘知识’, 以及生命之树的核心‘美丽’。

    王冠和知识某种程度上被视为一个质点,所以现在,律的手中仅有三颗质点,但即使如此,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也是一个香饽饽。

    当然,其他种族内所放置的核心对于律来说, 也是一个香饽饽。

    几大种族互看彼此, 越看越香,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谁能够收集更多质点, 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但宗明知道,最终会成为至高神的那个人,只会是律。

    未来的一切对于律来说都尽在掌握,他征服这片大陆简单地就犹如探囊取物,但对于律来说,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敌人并不是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人, 而是他自己。

    “王国”和“知识”所拥有的力量,让律可以获取天国之力,这是最靠近天国的质点, 律的天国分身也是由纯粹的圣力所凝结,但律只将祂召唤出来了一瞬, 看着天国分身唇边的笑意、金色的瞳孔, 以及那望着宗明的目光。

    温和中隐含霸道控制欲,仿佛在望着自己所有物般的眼神。

    律沉默了, 他将天国分身收起,再也不见。

    他的心头蒙上一层不快,这让原本就以无法承受的宗明身上覆盖了一层阴影,人类伴侣眼角微红,正弯着腰浅浅地呼吸着,白皙的肌肤宛如上好的白玉,却并非苍白,而是透出微红色彩的润白。

    在英俊男人的身上覆盖着深浅不一的伤疤,而那伤疤又被吻和牙印覆盖,宗明的小腿仍不自觉地颤栗,见到律靠近过来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

    宗明不想搭理律,伸出手指自己扣着。

    律见他挖不完,就按住他的手腕说:“别扣了。”

    反正之后还是要继续灌进去的。

    宗明听见他的话,身体就像是听见了哨响般有了反应,他瞪大眼睛望向身旁的人,却见到律的表情像是蒙上一层阴影般看不真切,他咬着牙挣脱律的手指,说:“你发的什么疯?”

    其实宗明对律的不快心知肚明,但他刚刚花了那么大力气才终于从圣律的轮回里逃出来,现在再看见律这张脸,说不发虚是假话。

    他觉得律和圣律像两条恶兽,拼命撕咬着嘴里的同一块肉,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的同时,却不顾嘴里叼着的猎物在如何哀嚎,宗明不仅要应对两个人的恶劣脾气,还要被冠上脚踏两条船的名号,想到出轨这件事,宗明的心里就涌上一股火气。

    律垂下眼睛,将他所有的情绪望尽,深渊精灵的眸光深邃发暗,一时之间,宗明几乎都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将宗明的手指拉开,自己伸了进去帮忙,律美丽却漂亮得让人发寒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浅笑,细眉微微挑着,修长的手指骨节突出,只轻轻弄了几下,宗明就瞪着眼睛发出了一声呜咽。

    “走开,走开!”宗明想把他踢开,律却在这个时候顿了一下,体内涌出一股精纯的深渊之力,被喂下渊果渴求深渊之力的伴侣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皱在一起的眉目松开,又露出贪婪享受的表情。

    宗明的腿轻颤了一瞬,不再挣扎了,律像是侍奉人似的哄着他哄了一会,在宗明忍不住浅浅呼吸的时候撤出了手指,换成了更恐怖的东西。

    下一秒,宗明的瞳孔微缩,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爽的,额头上多了一层汗。

    “我一直在想。”律虽然在动作,脸上的笑容却显得像一张面具似的,他说: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你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吗?”

    律轻轻说着,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宗明的整具身体都蜷缩起来,俊美的脸上蔚蓝色的发丝散落,点缀着律从未见过的美梦。

    他即使只是躺在这里,就胜过了律所想要的一切,也胜过了整个世界。

    律伸出手,望着那被细汗包裹的脸庞,像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够似的,律挑起宗明的一抹蓝发,在灯下看宗明隐隐透出的痴态,深渊精灵的眸光宛如一盏深夜中的鬼火,贪与渴求在其中不断摇拽,几乎要就此毁灭律的灵魂。

    宗明睁大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瞬,仅生出一种自己正在被他吞噬的错觉。

    一头银发的深渊精灵笑了笑,他说:“如果我之后失败了,为了让你不被其他人抢走……让我吃了你,好不好,宗明?”

    这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落入宗明的耳中,却让他生出一股正在被律一点点吞噬般的惊惧感,他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律是个疯子,律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用手指轻点:“我要先吃掉这里、这里。”冰冷的触感从手上、脚上传来,律的手指抚过伴侣微微发抖的身体,像是在弹奏一台琴,最后,他握住了宗明的下巴,望着这张脸:“最后再吞掉你的灵魂,吃掉你的全部。”

    那么无论如何,宗明最后都会被他占有。

    律手中捧着宗明的脸,宛如捧起爱人最后的头颅,宗明心头情绪涌动,无法形容的复杂情感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律的目光凝视着他,片刻后,律才听见宗明说:

    “但是那样……你就不是被一个人留下来了吗?”

    律的眸光闪了闪,他忽得笑起来,笑得前所未有的纯粹,难以想象那种纯粹的笑意会出现这样一张脸上,深渊精灵抱住自己的爱人轻声说:“所以会跟着你一起离开。”

    律感受着怀中微微瑟缩的人,却发现宗明迟疑着、恐惧着,最后还是伸出手抱住了他,在那一刻,律微微叹息了一声,他说:“……不会的。”

    “我舍不得你。”

    宗明的手指颤抖了一瞬,又死死握住律的衣服,他说:“你在害怕吗?律。”

    律精致的眉眼低垂,狭长的眉眼眯起,某一刻,他的神情像是收到了挑衅,自身的领地被其他人入侵时愤怒到极致的凶狠恶兽,正要与人殊死搏斗。但下一刻,深渊精灵握住宗明的手,人类伴侣的温度贴着皮肤传了过来,无论是什么时候,宗明都是温暖的、爱着他的。

    没错。

    宗明爱着他。

    律咀嚼着这句话,眼神慢慢变得清澈起来,那种攻击性和他现在的温和混合在一起,就显得格外矛盾。

    “我在害怕……”律说:“我怎么可能害怕。”

    “要害怕的、要惶恐不安的人,不会是我。”律勾起唇,那种狂妄暴戾又尖锐狰狞的情绪又出现在他的神色之中,这副样子却反而让宗明更加熟悉,比刚刚那副微笑的样子更让宗明适应。

    律紧紧握住宗明的手:“他就算做了再多的事,妄图颠倒是非黑白,也没有办法真正的将我从你的生命里抹去!”

    宗明看着他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燃烧着熊熊怒火,恨不得将觊觎自己伴侣的小三撕成碎片的老公,银发精灵紧紧盯着他,像是在说:老婆,你说句话啊。

    宗明的身体在他的目光下僵硬了一瞬,片刻后,他转过脸说:“我没有出过轨,我也没有喜欢上其他人。”

    “你们都是律。”宗明面无表情的说:“又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

    律微阖起眼,这句话宗明不应该和他说,而是应该去和圣律说。

    无论律怎么想,圣律从头到尾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律从宗明的身边抹除,他根本不可能接受任何意义上的融合和共享,就算有和律融合的机会,他也只会选择杀了他。

    宗明喃喃自语了一瞬,就苦笑一声,知道这不是律的问题,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宗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扯进这样一场大戏里,而故事中的三个人真正算起来,又确确实实只有两个人。

    如果说圣律现在会放过他,那连宗明自己都不会相信,落到对方的手上是何等下场,让宗明的心都隐隐发寒。那是永无止境的轮回和操控,圣律失手过一次,下一次之后安排地更加精密、细致。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这一幕。”律突然勾起唇笑起来,这一次,他的笑意中出现了一丝厉色:“但深渊精灵抢夺伴侣的方式向来如此。”

    更何况,宗明不属于这个世界。

    哪怕是这个世界毁灭了,被圣律抹除,宗明也可以选择另外一条退路,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去。

    律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人。

    生为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世界的法则对他极尽偏爱,予求予取;每一个律都会被他吸引,爱他、想要获得他的欢心。

    他拥有的选择如何多,而即使是他,也只是他众多选择中的其中一个“律”。

    律勾起唇,想,有如此多觊觎宗明的目光,以及那些让宗明离开他的可能,所以他才要变强,才要获得他所需要的一切,让宗明没有任何逃离他的力量。

    深渊精灵紧紧握住宗明的手,不理解自己现在的情绪叫做不安和嫉妒,宗明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感到脊背微微发凉,感到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深,才在律的表情不自觉地有些扭曲起来的时候伸出手,轻轻握住律的手。

    温暖的、有力的力量顺着宗明的方向延伸而来,像一束光照耀下来,宗明望着他,那目光让律感觉自己在被他爱着。

    宗明说:“你不要害怕。”

    “我是……最喜欢你的。”

    在那一刻,比起喜悦,律心中悄然生出的另外一个念头却是:这句话,他也对其他人说过吗?

    嫉妒宛如一条毒蛇般撕咬着律的心脏,面上,深渊精灵却微微勾起唇,宛如被这句话救赎一般轻声说:“我知道。”

    宗明感到律的力度轻了一些,他松了一口气想,相比起圣律来说,律还是比较好哄的。

    在此时此刻,律的眸光微微发亮地看着人,又重复着刚刚的话:“我知道……”

    只有拥有力量,扼杀其他所有可能的威胁性,成为至高神,他才能够拥有将伴侣永远留在身边的资格。

    而他现在所需要做的,是夺回属于深渊精灵的质点。

    蓝纳帝国的无垠海域是塞壬族的领地,美艳的塞壬们在海中肆意游动着,而在这呈现出剔透蓝宝石般色泽的大海上方,一抹无比庞大的黑影掠过,将整片海面都映照出一片深邃的黑色。

    巨龙乌泽尔破开了虚空的封锁,从龙界内飞了出来,它是一头狰狞的黑龙,性格残暴,喜好杀戮,近百年未曾享受过杀戮的它收到龙界长老的命令来到了这片海域,看着海中游荡的塞壬,乌泽尔的眼中划过一丝不悦。

    “一群活在水里的腥臭海鱼。”作为成年巨龙,境界早已晋升法神的乌泽尔即使说话时,龙语的力量也仍然凝聚着元素之力,祂应该现在就打开龙界之门,但望着下方那些已经抬起脸望向它的塞壬们,乌泽尔想起千年深渊之战中被前任塞壬之主戳瞎的右眼,心中的恶意与怒意就一同攀升。

    “蜚尼斯,滚出来见我!”乌泽尔张开龙嘴,龙语之力在口中汇聚,塞壬们意识到不对劲,已经被龙语之力覆盖住的它们无法逃离,于是干脆涌出了水面,一只塞壬手中凝聚出的水枪在托出水面的那一刻凝结成了绚丽的蓝宝石,所有塞壬聚集在一起,都同时做出同一个举动。

    它们抬起手,齐齐朝着乌泽尔的方向将手中的宝石枪投掷了出去,巨龙之躯太过庞大,再加上乌泽尔太过傲慢,以至于它被一排排地射中,不止如此,蓝宝石枪击中后还在乌泽尔的身上破碎,一瞬爆破开来。

    接连不断的宝石碎裂声响起,乌泽尔像是被尖刺戳伤的人类,不致命,但格外疼。

    “吼!”巨龙的咆哮声带着龙语,让下方的塞壬犹如风干鱼条般被吹了出去,在半空中就被龙焰烧成灰烬,但即使目睹同伴的惨状,其他塞壬的脸上也始终露着残暴的笑容,不仅没有感到恐惧,反而跃跃欲试,格外疯狂。

    “你们这些卑劣的蝼蚁!”乌泽尔很快就被下方的塞壬激怒了,但此刻,同伴的声音传来:“乌泽尔,别忘了长老的命令。”

    “闭嘴!西斯,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我要杀了蜚尼斯!”乌泽尔的右眼是一颗被替换后的宝石眼,他右眼的存在被前任塞壬之主击碎,从此之后,任何仿佛都无法让它的伤势复原,这让乌泽尔心中的恨意逐渐扭曲。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夺走Chesed!”另外一条巨龙的身影出现,它银白色的身躯落在海面上,使得海面逐渐结冰,被寒霜触及的塞壬都被活活冻成雕像,西斯不悦地说:“别忘了,若不是你的请求,长老不会允许你离开龙界。”

    西斯的境界比乌泽尔略高一些,是高级法神,见乌泽尔仍然蠢蠢欲动,西斯的眸中划过一丝不耐,它说:“Chesed可以治愈你的右眼,你要是再不配合,那么我就将你逐回龙界!”

    乌泽尔心中一阵烦躁,却在西斯的威胁下慢慢冷静下来,它狠狠看了一眼下方的塞壬族,不再搭理西斯,而是扭过头,在空中挥舞着翅膀,咬破自己的鳞片,用长长的尾巴沾染上血,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圈。

    前往龙界的法阵即将开启,银色的流光闪烁之间,幽深的紫色若隐若现,龙界与大陆完全隔离,本来应该被虚空风暴侵蚀的龙界却迅速稳定了下来,其中唯一的原因便是龙族从前从生命之树上夺走的Yesod。

    这股散发出浓郁紫色的流银迅速在法阵上蔓延而出,让原本不稳定的法阵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连通了龙界和大陆,乌泽尔见此便要打开大门,对于现在的龙族来说,他们异常需要生命树的质点。

    但是人族太强打不过;魔族和人族穿一条裤子;侏儒族的质点连人族都不想要;兽族太过偏远;深渊精灵找不到。

    找来找去,居然只有生活在海里的塞壬族最好拿捏,乌泽尔和西斯只能临时变成游水四脚蜥蜴,尝试钻入塞壬族夺走他们的质点。

    紫色的光芒渐渐大盛,Yesod的力量延伸而出,指向海中的一点,西斯见状飞升而起,口中吐出的冰霜将大片塞壬封在海中,但就在这一刻,一柄三叉戟却从海中投去,那柄三叉戟上似乎沾染了法则之力,通体蔚蓝,西斯竟无法锁定它,只能狼狈地躲开,下一秒,乌泽尔回过头,意识到危险的它迅速撑起屏障,那把三叉戟却在一次又一次的破碎声中击穿了他的屏障,就那样直直地冲向它,在所有塞壬的注视下刺穿了它的右眼!

    “啊!”

    乌泽尔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它的右眼是几百年前的旧伤,此时此刻,同样的武器以同样的方式刺穿了同一个部位,巨龙之血落在海中,将一片海域迅速染成猩红色,乌泽尔愤怒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海中发现了一道金发的塞壬身影,却不是蜚尼斯,而是祂的长子蜚那。

    其他塞壬聚集在这位塞壬之主的身边,冷冷地凝视着上方的巨龙,蜚那望着那匹不断流血的黑龙,勾着自己的长发懒散地说:“我当是什么无家可归的败犬在咆哮。”蜚那打着哈欠说:“原来是你们这帮被赶出大陆的四脚蜥蜴啊。”

    西斯和乌泽尔飞在空中,和下方的蜚那对峙着,一触即发的局势中,两方人马却突然同时停顿了一瞬,下一秒,他们齐齐抬起脸望向了虚空,却望见空中出现了一道裂缝,一只又一只狰狞的黑手撑开空间裂缝,接着是眷族们的欢呼和尖笑,深渊的气息晕染海域,一只巨大的黑手撑开裂缝,挡住了西斯的攻击,又将乌泽尔的龙焰阻挡在外。

    即使被两条巨龙围攻,那只巨手仍然稳稳地走出了通道,它张开手,露出掌心完好无损的主人们。

    一道一头银发的身影站在巨手的指尖,和一头蔚蓝短发的宗明并肩而行。

    宗明刚刚走出空间通道,就望见了下方的塞壬,以及上方虎视眈眈的两头巨龙。

    宗明:“……”

    宗明沉默了一瞬,望向身旁一言不发的深渊精灵,他说:“律,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第088章 被人需要的快乐

    在律晋升法神后, 他们便决定离开生命之树,寻找其他质点。

    生命树一直扎根在生之崖的最底部, 被天然的屏障掩盖,再加上除深渊精灵外的人无法通过光幕,才让律可以得到生命树的核心,此时生命之树便化为了一株小小的树根缠绕在律的手腕上,延伸而出的枝蔓嫩嫩的,透着一股浓绿色。

    在被生命树承认后,律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新一任精灵王:尽管这个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的深渊精灵除了律以外, 就只剩下一些残魂, 没有同族的王是孤独的,但律并不孤独,因为他有他的伴侣。

    对于这一切, 宗明的心中有一丝愧疚,律将他的情绪看在眼里,他洞若观火,却很贪婪,不仅要宗明的愧疚, 也要他的爱, 要他的一切。

    律像是一朵食人花般盛开,将猎物死死包裹起来,要将宗明完全吞噬。

    但他现在聪明了很多。

    想要获得更多利益的人, 总是要将姿态放得更低的。

    所以宗明在被律折腾地头晕眼花,被灌了一肚子, 疲累到即使是他都被压榨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 就听见律自言自语地说:

    “整片大陆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深渊精灵了。”

    宗明刚刚冒出的火气“噌”地一下就灭了一大截, 他似乎想要出声安慰,却感觉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而他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律明明知晓了这一切,却从未用这一点要挟过他,他只是向宗明索要爱意,犹如滔滔江水一般,将世界上的其他一切都毁灭,只剩下他们二人的爱意。

    律的绿眸落在生命之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似乎没有看见宗明的动作,只是微垂着眼睛,神色平静。

    律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表情,但却是这种平静本身,才让旁观者感到一股强烈的悲伤,律的侧脸沐浴在生命之树的光芒之中,美丽地犹如一场幻梦,却又像是下一秒便会破碎开来。

    望着这样的律,宗明咬着牙艰难撑起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的身体,感觉肚子涨得他难受,四肢也是无力使唤,满身痕迹的人却还是走到了律的身边。

    然后,宗明对着律伸出了手,他本想拍拍律的肩膀,但手无力抬起,最后只能选择从背后抱住了人。

    律的身上很冷、凉得像一把撒在霜上的盐,月光正从他的每一寸皮肤映出,霜凉月光在如银长发上逶迤,却不敢沾染这深渊精灵分毫。

    他站在那里,像是拒绝了其他所有的一切,整个世界,整片大陆,却只有一个人身上的温度可以落到此刻的律身上,也只有一个人被他允许来到他身边。

    望着这样的律,宗明感到指尖发凉,却还是勉强抱住面前的深渊精灵。律像一座雕塑般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感受着身后的暖意传了过来。

    宗明浑身疲惫,察觉到律的态度有些冷漠,却又像是在听他说话,宗明说:

    “抱歉。”

    这句话多么单薄、多么无力,就像是一只轻飘飘的蝴蝶落在巨兽的鼻尖安抚,宗明感觉到律微微动了,深渊精灵转过脸,一双绿眸映出宗明的样子,却像是除他以外的所有东西,都不会在那双眼睛里。

    “你是我的伴侣。”

    律轻声说,寒潭般的眼眸像一口井,困住了井底拥抱他的人,律将宗明死死困在其中,而被他囚困的伴侣却怜悯起这他一手打造的黑暗本身,伸出手去拥抱他。

    “我只有你了。”律说。

    律的这番话让宗明的身体一颤,在这一刻,望着这样的律,他的心中涌出一股被束缚感,宛如面前人的话语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但宗明意识到这一点后,生出的却不是畏惧,反而有一种极强烈的拯救欲,他想要弥补面前的律,想要……救他。

    律对他的索求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让宗明感到了一丝隐秘的欢喜。

    宗明不理解自己心里的情绪从何而来,却本能地回应:“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于是律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漂亮冰冷的美人终于转过身,将满身痕迹,被他撕咬得摇摇欲坠,却还是要伸出手去拥抱他的爱人抱在怀中,律的长发很冷,胸膛刚刚好可以将宗明拥入,他抱着自己的伴侣,像是抱住了世上最心爱的宝物。

    律说:“宗明,你若是离开我,被其他人抢走,我会疯的。”

    “救救我吧,”律玉蜘蛛般的手指按在宗明的肩膀上,轻声说:“我的造物主,我的伴侣。”

    宗明瑟缩了一瞬,为面前人语气中平静却黑暗的情绪而颤栗,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律满意地笑了,他说:“真好。”

    “你救了我呢,宗明。”

    宗明被他抱在怀里,感到心跳前所未有地跳动起来,在这一刻,他既是犯下一切罪孽的罪犯;也是被囚困在深渊精灵怀中的犯人。对方的血与肉、骨与发都化为了牢笼将他完全困死,宗明既是刽子手,又是被自己一手创造而出的怪物撕扯着血肉的猎物。

    但这一刻,宗明恍惚中却突然意识到。

    他正在被律所需要。

    他最喜欢的、一手创造的主角需要他,而宗明救了他。

    就像是在一开始,宗明所说的那样,他自己都要遗忘的,却铭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和拯救感被满足了,在这一刻,宗明被前所未有地囚困,却没有最开始的排斥,而是生出了一股被需要的满足感。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两株有毒的藤蔓,但刚刚好却是彼此所需要的那一部分。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的宗明心中生出了一股幸福感,他这时候才倏然感觉,现代他所缺失的一切,在来到这里之后被补全了。

    即使这一切是因为圣律的恶意和报复,但宗明却确确实实,需要感谢他。

    也同时要感谢现在的律。

    两个人紧紧抱了一会后,宗明就听见律说:“所以,宗明,让我在你的身上留下我的标记,好不好?”

    宗明:“……”

    宗明:“你刚刚说了这么多的话,就是为了这个吗?”

    律眨了眨眼睛,从胸膛里发出轻笑:“不全是吧,嗯,至少有一部分。”

    他握起宗明的手,望着那佩戴着戒指的手指说:“你的灵魂上有我的烙印,身体上,也应该有我准备的东西呢。”

    深渊精灵的吻随着呼吸落在手指上,很凉。

    宗明犹豫了一瞬,便选择答应了他,此时的宗明几乎对律百依百顺,律于是便满足地轻叹道:“真好。”

    血肉相融,律的一部分扎根在了宗明的手指上,化为了一朵深渊之花绽放开来,一片片花瓣败落后,留在宗明手指上的,便是一个无法抹除,也无法摆脱的标记。

    那枚戒指的中心是荆棘叶所包围拱卫的绿色宝石,剔透的颜色宛如律的眼眸。律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让他的模样看上去更加漂亮起来,他说:

    “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宗明伸手去摸那枚戒指,被如此执拗的感情包裹,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离开了生之崖,首要选择的质点有二:

    塞壬族的Chesed以及侏儒族的Binah。

    其原因自然不必多说,律只犹豫了一瞬,就将目标放在了塞壬族的身上,并且,他还意识到,也许在他们之前,其他人也盯上了塞壬族。

    即使律的手中有规则之书,但宗明和律所看待的角度不同,利用已知情报的方向和决策也会不同。

    律所需要的,只是将这些情报和力量收为己用,并成为最后的赢家,果然如他所料,他带着宗明降临到蓝纳帝国的海域时,就已经有另外一方对手控制不住地对塞壬动手。

    是已经在大陆绝迹多年,几乎没有出现的……龙族。

    律和宗明走出通道的那一刻就遭遇到了西斯和乌泽尔的攻击,然而此时此刻的律已经晋升为了法神,即使是面对另外两位巨龙的围攻,律也轻描淡写地挡下了它们的袭击,将目光落在了海域中的塞壬族身上。

    塞壬们抬起脸,被其他塞壬拱卫在最中心,一头璀璨金发的蜚那望着上方的深渊精灵微微眯起眼,脸上逐渐露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容。

    当那笑容刚刚勾起,就慢慢的又沉寂下去,深渊精灵的垂眸所望向他的眼神,就和记忆中的一般无二,银发精灵站在虚空之中,一头长发被风吹动,祂所散发出的气息永远是冷漠的、毫无感情的,以至于“Chesed”察觉到律的到来后却并未屈服于他。

    Chesed象征的是爱、慈悲与仁慈,律即使再强大,心中也无任何对他人的慈悲,他的本性为深渊族裔,而深渊生物的象征便是毁灭与残忍。

    即使“Chesed”是深渊精灵的质点,但在脱离了生命树后,它逐渐产生了略微的自我思维,选择庇护即将灭绝的塞壬族,蜚那不愿将Chesed交给律,又察觉到Chesed对于律的略微抗拒,这才选择抓住机会,对深渊精灵发起反抗。

    而此时此刻,律望过来的眸光仍然视世上的一切为草芥,他看着蜚那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怎么听话的工具,蜚那的脸上慢慢撕开一个狰狞的弧度,就当他认为这一切都将重演的时候,‘Chesed’却微微一亮。

    下一秒,蜚那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错愕,因为‘Chesed’模糊的意识察觉到了律的到来后,不仅没有抗拒,反而还表达出了亲近之意?!

    蜚那的脑子嗡嗡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仿佛才看见了深渊精灵身边的人类,宗明的目光也恰好在这个时候落在了面前的战局上。

    他先看见了空中的西斯和乌泽尔,两头体型庞大的巨龙近乎遮天蔽日,黑龙瞎了一只眼睛,冰霜龙的右爪上则似乎隐隐覆盖着一层污秽,一路延伸到祂的右翼,让西斯飞翔的速度受到了略微的影响。

    这一瞬间,宗明就意识到了面前的两条巨龙是谁,也意识到了龙界的情况应当和他所写的没有什么差别。

    龙族们离开大陆,龟缩于龙界之中,其中有被人类驱逐的原因,也有在深渊之战中遭受到诅咒的缘故。

    龙族现在的局势摇摇欲坠,每一头成年巨龙都在被一种叫做“衰老”的恶咒诅咒,而新生的巨龙几乎断代,它们在当初的深渊之战结束后,联合起来杀死了亡灵族象征“死亡”的灾厄大法师,夺走了‘Yesod’,却反而被灾厄大法师燃烧灵魂后所留下的恶咒诅咒。

    龙族长老们一开始并不在乎祂的恶咒,但它们的傲慢自大最终导致整个龙族被迫离开大陆,就连现在处于最强盛时期的人族面对一位瘟疫大法师都不敢真的轻举妄动,选择将厄逑那放走,就是为了避免厄逑那的亡灵宣告一瞬间污染人族的领域;而龙族却对一位灾厄法师留下的恶咒毫不在意。

    所以此时此刻的它们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每一位巨龙都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加速流逝、羽翼上覆上一层又一层的青斑,手脚无力,连原本光洁的鳞片都开始发白。

    巨龙们不得不陷入沉睡,以躲避“衰老”带来的死亡,但最严重的问题不仅如此:龙族的龙池内长出了毒菌和青斑,被灾厄所影响,以至于近千年来产生的新生儿越来越少,近百年更是没有一个新生的龙蛋!

    巨龙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怒中,却没有办法彻底清除诅咒,它们一开始的自大近乎毁灭了龙界,而现在唯一能够拯救它们的,就是生命之树的质点。

    “死亡”虽然可怖,但爱和仁慈却可以治愈死亡,抚平伤痛,龙族们离开龙界,用各种手段终于打探出了‘Chesed’的消息,这才赶到了塞壬族的领地,但还不等他们做些什么,律却来到了这里。

    而在这一世,原本对律略微抵触的‘Chesed’,却主动接受了律,宗明和其他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宗明只是感觉面前的两头巨龙看上去异常漂亮,和之前曾经见到的黄金龙很像,却又完全不同。

    但是他应该是见不到那头黄金龙了。

    毕竟那头巨龙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嗯,肚子里。

    宗明察觉到巨龙的目光似乎一直在盯着他,宗明被律挡在身后,略微思考了一瞬后就意识到:它们应该是在看着律吧。

    宗明的目光移到海中的塞壬族上,心中涌现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塞壬族确确实实名不虚传,他所写的设定在有些情况下是很靠谱的,比如……每一位塞壬都是极为漂亮的美人。

    又比如……原本便嗜杀滥情,崇拜力量的塞壬族在被深渊精灵所征服后,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成为深渊精灵的眷族。

    他们崇拜力量,并不视杀戮为恶,甚至于追崇残暴,宗明的目光移动到蜚那的身上,就认出那应该是塞壬之主蜚那,也是之后会站出来选择反叛的背誓者。

    当然,他并不以此为耻,在他死后,塞壬族也并未为他复仇,甚至于在那一刻才真正选择了律,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战败者一无所有,强大的赢家才是他们应该追随的主人,律抹杀了二分之一的塞壬族,却反而成为了它们的主人。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仁慈便为软弱,崇拜强者、追随更强大的力量是每一条塞壬的本性,律若是一位善良的老好人,选择原谅蜚那的背叛,那么塞壬族才会真的不顾一切要挣脱血誓,他们才不愿意屈服于这样软弱的深渊精灵!

    宗明看着下方那一大群长着漂亮鱼尾巴的塞壬,却只能望见那些美艳外表下露出的尖利牙齿。

    这些漂亮的塞壬,将弱肉强食这件事,发挥到了极致。

    但就是这样的它们,却要依靠着“仁慈”才生存了下来,汲取着仁慈之爱产生的蔚蓝光芒繁衍。

    宗明的眸光微闪,下一秒,他却突然感到危险将至,却是黑龙乌泽尔的眸光直勾勾地看着他,灼热的鼻息宛如喷流般从乌泽尔的鼻腔中喷出,祂庞大的身体上黑色如宝石般的鳞片散发出澎湃的魔力,乌泽尔身旁的西斯突然开口:

    “乌泽尔——”

    黑龙在这时突然张开巨口,龙语从祂的口中发出,那一刻,黑龙的龙语伴随着一道虚影吞噬了太阳,让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巨龙的咆哮声带着愤怒至极的吼叫传来:“你的身上有伽罗的气息。”

    宗明汗毛直立,密纹录出现他手中,黑龙的身体却压制住了在场的所有空间,将他手中的密纹压制。

    乌泽尔说:“你杀了伽罗,你竟敢杀死我唯一的兄弟——!”

    祂口中的黑色龙焰喷涌而出的那一瞬间,宗明的脑中所产生的唯一一个念头却是:

    龙肉刺身真的不好吃。

    面对如此危局,他却没有勾起唇,只是有些好笑。

    因为他并不需要担心些什么,他也不需要畏惧面前的巨龙法神。

    巨龙的龙焰即将落到宗明的身上,却被一边镰刀尽数斩断,天空中被吞噬的太阳又逐渐重归明亮,而在所有人的惊异目光中,宗明却完好无损。

    在他的身边,一头银发的深渊精灵一言不发,却沉怒地像是一头即将爆发的火山,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察觉到对方身上逸散而出的杀意,那杀意深沉,让乌泽尔宛如被死神扼腕,有那么一瞬间,它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待在这里。”律的眸光一抬,用一道空间屏障将宗明护住,无声无息之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影却穿梭空间消失不见,再次出现的那一刻,乌泽尔感到自己的头上一沉,就算是祂,也在这种时刻微愣一瞬,有些不敢置信、有些迟疑地思考:那个深渊精灵……正踩在祂的头颅上?!

    “你是那头黄金龙的兄弟?”律踩在巨龙的头颅上,手中握着一边巨镰:“那么你和它很像。”

    随着律的下一句话,乌泽尔的龙语刚刚吟唱而出,祂的身上就传来一道剧痛,是律的动作比祂更快,龙语困住深渊精灵的前一秒,律就已经伸出手,将它的一边翅膀切下。

    “就连现在的这副样子,也跟它很像。”律轻声说,一手斩断围绕上来的龙语,温声细语地说:“它曾经也想要杀死我的伴侣。”

    “所以,我斩下了它的头颅,吸干了它的龙血。”

    深渊精灵歪着头,轻声说:“你说它是你的兄弟,让我想想,它是龙界最后一头黄金龙,对吗?别担心,在今天之后,世上也再无黑龙了。”

    第089章 因为“爱”

    律的话实在是太过狂妄, 太过自大,每一个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根根尖刺般扎入乌泽尔的胸膛之中。

    龙族的繁衍本就艰难, 而在被灾厄诅咒后,新生的巨龙几乎断代,每一头巨龙对于龙族来说都是最宝贵的族人,作为黑龙的乌泽尔和作为黄金龙的伽罗是一同诞生的龙蛋,两兄弟之间即使略有矛盾,但在收到伽罗死时传入龙界的波动,时意识到伽罗已死的乌泽尔也险些愤怒到失去理智。

    若非是龙族长老不允许巨龙离开, 那么乌泽尔早就来寻找杀死自己兄弟的凶手, 在宗明和律出现的那一刻,血脉中的印记就告诉乌泽尔,这是杀死它兄弟的死敌。

    西斯硕大的龙瞳映出深渊精灵的模样, 宛如被蚂蚁挑衅了一般喷出两波灼热的鼻息,它想要对律喷出龙焰,却会将乌泽尔一同冰封,西斯很快就将目光落到了宗明的身上:这个人类的身上也有龙族的气息。

    而能够产生这种波动的原因只会有那么几种,望着西斯眸中渐渐溢出的杀意, 宗明手中的密纹录翻动着, 玉白的波光划过,数道密纹在他手中凝聚,下一秒, 宗明伸出手,将手中的密纹拍出, 却不是拍向自己, 而是拍向他右手的护肘上。

    “滴、滴!防护模式启动。”

    西斯的龙焰刚刚喷出,就被空中如流银般的屏障阻挡, 九星炼金傀儡的标识一闪而过,密纹所形成的纹路取代了炼金傀儡上原本的活性能源纹路,反而将作为半成品的炼金傀儡更好地结合在了一起。

    德文将这个半成品的炼金傀儡交给了宗明,是因为德文自己都暂时没有办法将它整合,和里米的核心不同的是,这个炼金傀儡是德文尝试用另外一种方式所创造的新产品。

    侏儒法神想要通过不使用“活性能源”的前提下更改炼金傀儡的技艺,却始终无法挣脱那层束缚他们的桎梏,若这个问题无法解决,那么整个侏儒族便仍然需要依赖从神祇体内提取而出的能源创造高等炼金傀儡,这显然是极其致命的问题。

    然而即使是德文,也被这个困境所难倒,直到宗明接过了这个半成品的炼金傀儡,并尝试将自己的密纹印刻上去后,阴差阳错之下,这个炼金傀儡竟然被它启动了。

    宗明将它命名为“1号”,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后,作为密纹宗师的宗明创造出了一种独有的替代“活性能源”的手段,那就是将自身的密纹印刻在1号身上,他对此跃跃欲试,并将不同的密纹组合起来,形成更强大的杀技。

    这种新的技术对于宗明来说可能是实验,但若是让德文知晓了,那么这几乎是可以影响整个侏儒族的技术,几乎足以让那位执拗的侏儒法神陷入魔怔,他苦苦追寻的东西,就在宗明的手中。

    “1号”被宗明做成了护肘的形态,安装在他的手腕上,遇到危险时便会自动护主,刚刚宗明便是用“吞噬密纹和空间密纹”所结合,挡下了西斯的攻击。

    龙焰喷吐而出,霜冷的气息却并未将宗明冻结,宗明境界虽低,但他掌握的密纹和炼金傀儡的结合导致宗明可以和西斯对战,下方的海域都被西斯喷吐的余波冻结,宗明却完好无损,让西斯惊异了一瞬。

    西斯的眼界很高,一瞬间就认出了那是侏儒族的炼金傀儡,但上方的纹路却是它从未见过的模样,眼前的人类获得了侏儒族的炼金傀儡?西斯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冷笑,依靠傀儡的侏儒族可以靠人海战术战胜许多强敌,却对龙族避之不及,因为巨龙的龙语可以摧毁炼金傀儡上的活性能源,西斯想到这里,龙瞳中的阴沉一闪而过,下一秒,它的口中开始吟唱起玄奥晦涩的龙语,这股力量渐渐酝酿,他要让面前的人类尝尝看被冰霜冰封的痛苦!

    西斯的巨翼挥动起来,在海面上卷起狂风,下方的塞壬差点被吹成风干咸鱼,塞壬之主蜚那伸出手,将眼前的狂风挡住,一开始的两头巨龙是针对塞壬族而来,但是到了现在,这两头巨龙的目标反而变成了上方的深渊精灵和人类。

    而此时此刻,塞壬族作为法神的战力仅有蜚那一人,金发塞壬的眸光闪烁,前世的记忆在他脑中回想,他若是在此刻出手,那么无论帮助哪一方,就会导致另外一方的局势有变。

    蜚那的唇边慢慢勾起神经质的笑容,有些人就算死过几次,失败过无数次,也同样会执着于同一个执念,陷入同一个绝境,而换成有些鱼也是一样的。

    “哥哥,”此时此刻,阿塔沙的声音却传了出来,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中满是警告:“你想做什么?”

    “我在预知中看见了未来的分支,预言到了你的命运,哥哥,你已经失败过一次,却还要重蹈覆辙吗?”

    蜚那手中的武器反射出人鱼纯金色的耀眼鳞片,他撕开嘴笑起来:“我亲爱的阿塔沙,你的预言能力已经强到可以预知几位法神的未来?”

    阿塔沙沉默了一瞬,人鱼族虽擅长祭祀占卜,但窥视命运,则必定会被其反噬,即使是她,想要同时占卜沾染几位法神的未来也是件难事,但阿塔沙沙哑的声音很快传来:“我亲爱的塞壬之主,你要质疑族内最强大的人鱼祭司吗?”

    “当然……不会。”但即使如此,蜚那脸上的笑意仍然未散,他反问道:“既然如此,你清楚我接下去会怎么做,对吧?”

    “命运的轨迹难以捕捉……”阿塔沙的声音渐渐散去:“哥哥,你就算要重蹈覆辙,但此刻的你,也已经有了其他约束。”

    蜚那单方面屏蔽了她的声音,塞壬沉浸在水中的鱼尾扬起,拍打起阵阵海浪,他握着自己手中的长枪,眸光望向了上方的深渊精灵,却发现那位深渊精灵似乎也垂下眼睛看了他一眼。

    仅仅一瞬,蜚那就感到自己在被一道极其冰冷、毫无感情的眸光所凝视,那是多么可怖、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冷意,蜚那曾被那道眸光俯视过,所以才对此触目惊心。

    这一刻,他确定深渊精灵未曾改变,但他很快就发现,拥有如此眼神的可怖魔神的目光,却只有在望向那位人类的那一刻染上了些许温度。

    律望着宗明,就像是在望着自己的私有物、自己独占的伴侣,以及他所拥有的一切,作为旁观者的蜚那有些模糊地感知到‘Chesed’传来了波动,随着时间的流逝,Chesed似乎越来越认同律,甚至于将要主动从海底浮现而出。

    这是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情况。蜚那察觉到了异样,他抬起脸,望向了那名人类,还未看清对方的面容,就感到深渊精灵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度恐怖起来,仿佛对方于他来说是龙之逆鳞,其他任何人落在人类身上的目光,都有可能引来深渊精灵的嫉妒和灾祸。

    蜚那缓缓移开视线,唇边却仍然在笑。

    他找到深渊精灵产生异样的原因了。

    只可惜……那虽是一切改变的源头,却也是其他人不能触碰的禁/脔。

    西斯的龙语从口中涌出,伴随着无穷无尽的冰霜落下,在顷刻间,整片海域都被凝结成冰封之地,寒霜凝聚成雕像,雕像则又破碎成满地残渣。

    连空间似乎都被其冻结,龙语化为的自然之力落到炼金傀儡的身上,逐渐将上方残留的活性能源溶解,西斯望见这一幕,却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下一秒,宗明手中编制而出的密纹再次狠狠拍在一号的身上,数个融合密纹在此刻完全取代了德文留下的纹路,1号的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芒,它在空中化为一道屏障,将西斯的攻击尽数挡下的同时,宗明手中抽出一把长弓。

    宗明满头的蓝发被风吹起,密纹所凝结的武器对准了前方的巨龙,西斯的龙爪中爆发出一道魔咒,这一刻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宗明的金眸微缩,手中的长弓拉下,弓箭与爆发开来的魔咒对峙着,乌泽尔的身上爆发出漆黑的黑雾,律踩在他的头颅之上,听见它用满怀恶意的语气说:

    “那位人类很快就要死在西斯手里,眼睁睁看着他变为碎屑吧!”

    深渊精灵垂下眼眸望着它,手中镰刀挥下的那一刻,乌泽尔的龙语不仅没能伤害到律,反而还被他手中的巨镰斩断,王国在律的眼底升起,其他质点的力量一同爆发而出,乌泽尔只感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先是被‘王国’所锁定,下一秒,王冠所形成的力量伴随着律手中镰刀的落下将乌泽尔的灵魂冻结,一位法神境界的巨龙却在此刻毫无还手之力。

    只听见一道轻鸣声响起,蜚那手中的武器被他挥出,却是朝着西斯的方向投出!

    乌泽尔只听见一道仿佛惊天动地,又似乎悄无声息的声响,它庞大的头颅坠落而下,却在半空中便化为灰烬,被‘知识’产生的灵火焚烧,在最后一刻,它所看见的,却是那位人类被一位魔神护在怀中的场景。

    “不会的。”律收起乌泽尔的尸体,这才说道:“因为我会保护好他。”

    他怎么可能不会守护好自己最重要的伴侣。

    宗明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被黑发的魔神抱在怀里,微凉的触感传来,却是律的一头蛇发落在他的肩膀上,耳边传来一声暗哑的轻笑,宗明的耳垂被轻轻舔舐,律的头发很特别,上半部分是漆黑发乌的墨发,下半部分却如蛇般将他缠绕。

    嘶嘶的声音响起,蛇发一圈圈地缠绕在宗明的脚踝上,宗明此刻飘在空中晃了晃脚,说道:“痒。”

    律发出一声轻笑,所有人都不知道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或者说,他一开始就在这里。

    1号发出滴滴的提示音:“击中目标!滴!”

    听到这道声音,律猩红的眸光落在炼金傀儡的身上,若是那个护肘有理智,那么或许炼金傀儡都会打颤。

    雪色的雾气扩散开来,却是西斯发出了一声龙吟,祂胸前的逆鳞险些被宗明击中,仅和那枚鳞片相隔几厘米,而在祂身侧的躯体上,塞壬手中的长枪化为宝石长枪穿透了祂的翅膀,西斯受了重伤,却来不及在意这些,而是转过头,就望见了手中握着巨镰的深渊精灵。

    “乌泽尔!”又一位巨龙死在了深渊精灵的手中,西斯心里的恨意几乎无法形容,祂没有预料到,深渊精灵并不算一位法神,而是两位。

    但实际上,律应该算是三位法神,只不过只靠祂和乌泽尔,是逼不出那道被藏起来的天国分身的。

    祂心中震怒的同时,却又不敢置信,不敢相信乌泽尔那么简单就死了,祂看向他们刚刚所绘制的传送阵,意识到祂现在必须得逃,面对宗明、律和蜚那的围攻,西斯已经产生了退意,但祂现在能够依赖的,却只有最后一样东西。

    巨龙右翼上的腐蚀越来越明显,律朝着祂慢慢靠近,望着祂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上好的炼金术材料,塞壬也朝着祂的方向慢慢游来,宗明又拍了拍1号,炼金傀儡蠢蠢欲动。

    就在西斯即将被包围的那一刻,祂仇恨地望了律一眼,却倏然停了下来:

    “我可以停战。”西斯用低沉的声音说:“穷寇莫追,你们也知晓这个道理吧?”

    宗明的动作一顿,律的动作却并未停下,他说:“祂只是在拖延时间。”

    宗明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蜚那手中再次握住了一柄长枪,却又在下一刻飞速后退,在水里游出了两里地,宗明看见这一幕都被他的逃跑速度震惊了,见律步步紧逼,西斯眼中凶光一闪,却从口中吐出了一颗反射着幽深紫光的银块。

    那银色的流光如星辰一般落下,绽放出璀璨的紫华,龙族掌握的‘Yesod’竟然被西斯带出了一部分,它毫不犹豫地催动了yesod,却是将这仅有一次的机会对准了前方的律和宗明。

    “我诅咒,前方的深渊精灵和人类被死亡束缚,永世沉沦!”龙族被灾厄法师的恶咒诅咒了那么多年,却也获得了反向利用这道诅咒的方法,西斯用‘Yesod’当做容器,将龙族的恶咒附加在上方,将律和宗明作为目标,魔神毫不犹豫地伸出手阻拦下这道攻击,西斯却狂笑起来:“没用的!”

    这被‘Yesod’的力量增幅的恶咒透过宗明的密纹和律的空间屏障穿越空间落在了他们的身上,蜚那刚刚游出二里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鱼尾却突然一蹬,整条鱼当场直了。

    他莫名其妙地重新回到了战局之中,出现在了西斯的下方,看着那道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恶咒,蜚那浑身的鳞片都因恶心而险些炸开,他的手在此刻却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蓝宝石般绚丽的‘Chesed’一闪而过,在空中跳跃而出,接着,‘Chesed’化为的宝石结晶包裹住了律和宗明的身影。

    ‘仁慈’化为的屏障挡下了西斯催化的恶咒,‘Chesed’竟在此刻主动保护了律和宗明!

    西斯沉默地看着从蓝色宝石中完好无损地出现的两个人,如他所料,‘仁慈’确实是解决龙族的唯一可能。

    但是现在……他却要死于‘仁慈’对敌人的庇护之下。

    律手中的巨镰扬起,西斯闭上眼睛,只听见一颗巨大的头颅落入海中的巨响,血水迅速在海中扩散,塞壬们围了过来,享受着浸在龙血中的美妙感觉。

    魔神拥抱着自己的伴侣,却在此时此刻表现地有一丝疑惑。

    祂垂下眼眸,猩红的血眸落在宗明的肩膀上,询问道:

    “为什么帮我?”

    宗明抬起脸望向他,意识到律不是在问他,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飞起的蓝色宝石上,却听见其中的一道极其缥缈空灵的声音回答:

    “因为‘爱’。”

    在前世从未理解过爱,也从不知晓仁慈的律当然会被‘Chesed’拒绝,但此时此刻的他,却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伴侣。

    ‘Chesed’当然会选择他。

    第090章 宗明是如何诞生的

    听到‘Chesed’的回答, 深渊精灵的眸光微暗,这和之前曾经历的一切完全不同的改变源自于什么, 律当然心知肚明,他的目光落到宗明的身上,眼眸中透亮的绿似乎都变得更漂亮了几分,但当他的眼神望到蜚那的身上后,那双眼眸里就满是令宗明都有些心惊的情绪了。

    面对着这铭刻在塞壬血脉中的主人,蜚那脑中所浮现而出的唯一一个场景却是他高举起海神之枪对着深渊精灵掀起叛乱,而那位深渊精灵则高高在上地俯视一切, 冰冷的长发如一层霜冷的月光, 缓缓凝结了他浑身的血液,将他和其他逆乱者一手抹杀。

    现在一切重来,蜚那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两个庞然大物对视了一瞬后,暗潮涌动之间,就在宗明的身体紧绷,以为接下去必然会有一场恶战的时候,律却开口说:

    “我要带走‘Chesed’。”

    Chesed本就是属于深渊精灵的质点, 律要带走它也是物归原主, 但抢夺质点怎么可能这样简单,一切的本质还是归结于实力本身。

    而塞壬族是深渊精灵的眷族,他们在深渊之战后遭到了人族和兽族的围剿, 到了现在,整个塞壬族更是只剩下一位法神。

    空气似乎都因为律这短短的一句话而变得紧绷起来, 蜚那撕开了满口尖锐的鲨鱼牙, 围绕在祂身边的塞壬们半是警惕,又半是崇拜地望着律, 被律展露出的力量所吸引。

    只在很短暂的一瞬间,宗明就听见蜚那说:“Chesed认可了你。”

    金发的塞壬扬起鱼尾,对他们说:“请随我来。”

    他身上原本隐隐透出的杀意和敌意似乎都在那一刻消散,宗明当然知晓他的性格,塞壬之主蜚那好战残暴,极富有野心,他想要掌握整个塞壬族,才会抗拒律的到来。

    但是现在,蜚那却对他们表露出了欢迎的态度,律仅仅只是看了蜚那一眼,似乎就已经洞察了对方的想法,他拍了拍宗明的肩膀,对他说:“别担心。”

    仅仅是这三个字,宗明的心就松了下来,他们随着那条美丽的人鱼一路前进,越到海底深处,水光就越发蔚蓝、蓝到近乎凝聚成黑色,无垠的光芒宛如一场散步在海底的极光,在海水的涌动间不断迭越,再折射出无穷无尽的湛蓝色彩。

    美丽艳丽的塞壬们从这篇幽深的色彩中穿梭而出,仿佛是这场幻梦的点缀,蜚那精致的面孔已经美丽到令人惊叹,但即使是在场所有的塞壬们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律一人的美色。

    银发精灵的长发随着水波展开,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宗明的身上,就看见宗明的眼神同样望向了他,接着,宗明的双腿好像扎根了似的走不动路,那双金色的眼眸映出律现在的姿态,银发美人有如天上星般坠落至塞壬之海,律的发丝间飘过一连串的小气泡,随着律动破碎。

    他剔透的长发、碧绿的眼眸几乎完全吸引住了宗明的注意力,宗明痴痴地看着面前的精灵,在某一刻近乎凝滞了呼吸。

    “你真好看。”

    宗明忍不住说道,这让律缓缓勾起唇,他笑起来的样子更美了,因爱意在眸间涌动,反而让律显得更加美丽。

    他望着这漂浮在海水之中,一双澄澈金眸如宝石般耀眼的俊美爱人,突兀地伸出手,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律轻轻吻住了宗明的唇。

    “你要是喜欢我,那就一直一直看着我吧。”律悦耳的声音在宗明耳边回响,的银发在眉眼间压下一层阴影,一丝血水从唇边化为血丝溢走,律轻轻咬着宗明的唇,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之中,都包含着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独占与贪婪。

    “要一直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律说:“可以吗?”

    宗明的耳膜似乎都要融化了,他左右望了一眼,见其他塞壬似乎都朝着这里看过来,即使他已经和律经历了这么多事,宗明还是不太习惯当着其他人的面做这些事。

    但律在看着他。

    那双绿眸宛如一颗在水中沉浮的宝石般,渴望着他的救赎,宗明不由自主想要去抓住他,害怕这昂贵又珍惜的珠宝会在他的面前破碎开来,男人控制不住地想要去回应律的每一个请求,宗明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金眸微微闪烁了一瞬后,还是轻轻凑了上来,亲吻着律的侧脸。

    他即使已经被律占有过那么多次,做起这些亲近来,仍然有些笨拙和生涩,当然也有一些紧张,但很快,宗明的心就稳定了下来:老是扭扭捏捏的算什么。

    他闭上眼睛,狠狠地亲了律一口,接着说:“好。”

    他会对自己一手创造的主角,也是最心爱的“孩子”负责。

    宗明所说的话仿佛一道誓言,让律的脸上骤然绽放出令人心驰神迷的笑容,以至于其他塞壬们都不由自主的被他的强大与美丽吸引,即使是盛产美人的塞壬族都因律的美丽而恍惚,但整片大陆,整个世界,律却只会看着一个人。

    律的心脏都为此而疯狂躁动起来,他想,这就是‘Chesed’所说的爱吗?

    两个人在蜚那的带领下来到了‘Chesed’所在的海底深处,这里已经很深,但却是整个塞壬族的禁区,有如海底极光般的色彩便是从此处流出,到了这里,整个世界仿佛就被无所不知的湛蓝宝石所占据,而最大的一块宝石如海底冰山般耀眼,蜚那抬起脸望向那座冰山,对他们说:“Chesed就在那里。”

    ……就这么简单?

    宗明都愣住了,对比原著来说,他们来到这里取走Chesed的过程简直顺利到不可思议,他写的是,因Chesed不认可律,甚至对律略有抵触,导致律不仅要面对蜚那的挑衅,在来到这里的时候,甚至差点在海中迷失方向。

    但此时此刻,并不需要他们寻找,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一抹莹莹的蓝芒出现,一颗通体湛蓝的蓝色宝石主动从栖息地中探出,它正方体般的姿态宛如四面通透的水晶,只要望着它,就仿佛可以感知到大海般的宽容、无垠与仁慈。

    它在律的面前旋转了一瞬,又观察着宗明的样子,片刻后,Chesed主动投入了律的手中,被生命树的枝干所吸收。

    宗明没有说话,却是愣在了原地,因为在刚刚短暂的一瞬间,他居然从Chesed所溢出的光芒中,看见了首相的身影!

    ‘Chesed’的声音在宗明脑中响起,它的声音缥缈空灵,仅有本能。它对宗明说:“你是因‘爱’而诞生的孩子。”

    随着它的话,过去首相曾经历过的一切出现在了宗明的面前,矗立于沉沦之海,其内自成一界的法师塔内,温斯顿的身影出现在最高层的牢笼中,既是囚犯,却又像是……被邪恶法师掳到此处的妻子。

    令宗明惊讶的是,温斯顿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蓝发,而是一头如雪般的白发,白发红眸,面容帅气英俊到足以勾动其他人欲/火的首相气质如一头落难的野狼,他满身痕迹,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脸上虽有不耐,但他的状态看上去却似乎并没有太过恶劣。

    他的身后,一位一头惨白长发的亡灵法师突兀地现身,厄逑那的真容出现在宗明的面前,祂的半张脸美如丛林深处的神像,连眼睫毛上都印着精致的花纹,如虫豸,又似花蕊。

    而祂的另外半张脸却尽是如白骨般的雕塑,蝶翼般狰狞的骨刺从其中展开,宛如吸收了祂的生命力般要在下一秒扇动翅膀;层层叠叠地扎根在祂的体内,美与亵渎同时出现在祂的身上,厄逑那的长发从身后披散而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什么也没说,就将首相按到了地上。

    宗明的瞳孔收缩,脸颊抽搐了一瞬,幸好Chesed并没有真的想给他看什么他父母的片子,那一段过程被略过,宗明松了口气,再去看时,就发现应该过去了很久很久,而首相的肚子……却微微鼓了起来?

    温斯顿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俊美的男人似乎也陷入了沉默,但首相反应非常迅速,他对厄逑那说:“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有趣……”那位亡灵法神庞大的身躯极为高挑,祂背后的第二双手缓缓伸出,骨手般的手指抚过首相的身体,温斯顿似乎已经习惯被祂一手抓住,只是略挑着眉露出有些不快的表情,却没有出言嘲讽。

    很快,厄逑那就找到了原因:祂在不久前偶然获得的生命树质点Chesed,意外让作为人类的温斯顿怀上了祂的孩子。

    ……亡灵和人类居然没有生殖隔离吗?

    不,厄逑那想,祂在死前似乎也是人类?

    知道了这件事后,温斯顿的表情很难看,因为他知道,不管他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以厄逑那的性格来看:祂绝对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

    果然,厄逑那知晓这件事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把那个刚刚怀上的胚胎挖出来做实验。

    险些在出生前就死于父亲之手的宗明:……

    温斯顿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看见他的这幅样子,厄逑那说:

    “怎么,”这位眼神阴冷,气质湿/黏发恶的大法师轻笑道:“你对你肚子里那个尚未成型,寄生在你体内汲取你生命力的寄生虫,残留着某种感情吗?”

    “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你居然会有这样的‘母爱’。”厄逑那轻轻挑起温斯顿的下巴低声嘲讽道。

    寄生虫宗明:“……”

    然而面对这样可怖存在的威胁,首相却只是略皱起眉,接着询问道:

    “你要对他做什么?”他指的当然是温斯顿肚子里的孩子。

    “我会把它挖出来,”厄逑那以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再将它装入我的培养巢内用作实验材料,我很好奇……亡灵和人类的孩子,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

    祂的语气之中只有对实验材料的好奇,厄逑那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宗明看着这一幕,心里只能感受到这位大法师的狞恶与残忍,说句实话,宗明不觉得厄逑那对他会有什么“父爱”,他对厄逑那也没有多少感觉。

    他只认可温斯顿是他的父亲,但温斯顿显然不同意厄逑那的提议。

    那位在记忆中就显得沉稳坚定的首相只是略微思考了一瞬,就说:“我要把他留下来。”

    厄逑那眯起眼,望着面前露出顽固一面的囚犯,祂当然更想要获得自己的试验品,但让宗明没有想到的,那样残忍恶劣的亡灵法师,在温斯顿面前,居然没了办法。

    “如果你一定要实验材料,那么把我和这个孩子一起作为实验素材不是更好?”

    温斯顿淡淡地说。

    厄逑那说:“哦?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你迟早会被我变成实验的素材。”

    温斯顿:“那就这么做吧。”

    厄逑那却不同意了,祂说:“怎么使用你是我说了算……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这个东西不可?”厄逑那说:“这个寄生虫会汲取你的生命力成长,你居然要留下他?”

    温斯顿却不再理祂,厄逑那想要动手却屡屡找不到机会,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温斯顿原本雪白的发丝被Chesed逐渐侵蚀成蓝发,厄逑那记录着他的身体情况,像是在报复般地将人作为实验品,亡灵法师偶尔会陷入沉睡,有如蝉蜕般留下一颗空茧,再次醒来时,祂的模样便会变得越发狰狞可怖。

    温斯顿面对祂冰冷的眸光,似乎在揣度祂是否还保有人性,然而厄逑那却连自己的名字和过去的一切都遗忘了,为了确认厄逑那是否还记得他,温斯顿询问道:

    “林洽……”他轻轻呼唤着厄逑那曾为人类时的名字,却只能引来对方越发冰冷的眸光,祂说:“温斯顿,你在叫谁?”

    厄逑那连自己曾为人类时的名字都遗忘了,却还记得自己仇人的名字。

    祂的表情不快,看着温斯顿的肚子,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逐渐成长的寄生虫。

    首相沉默了很久,在厄逑那又一次的陷入沉睡时,为了防止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被厄逑那挖出来毁掉,首相用Chesed封印了沉睡中的厄逑那,并从法师塔内逃了出去。

    “抱歉。”温斯顿说:“可这是你身为人类最后的证明。”

    已经满头蓝发的温斯顿从亡灵法师塔离开,并将Chesed藏到了蓝纳帝国的海域旁,碧蓝的海水侵蚀着那片沙滩,一场意外导致Chesed从中滑落,而在冰冷的海水中,奄奄一息的塞壬族因被人族和兽族围剿只能苟存于此,它们几乎要陷入绝境,正在前任塞壬之主几乎要孤注一掷的时刻,Chesed听到了他们的祈求声,于是,蓝宝石在海底不断蔓延、扩散,海水变得越发蔚蓝,塞壬们前来朝拜这片海域,前任塞壬之主主动献出生命,让Chesed得以在这片海域彻底扎根。

    时至今日,Chesed感应到律的到来,它原本并不打算理会无爱的深渊精灵,直到它感应到律身上那对于宗明贪婪的、畸形的、几乎疯魔的爱意。

    而宗明对于律的感情同样执拗,这样极端的感情吸引了Chesed,它来自深渊,最喜好的便是这样扭曲极端的情感,Chesed被打动了,于是,这一次,它选择主动投入了律的怀抱。

    获得Chesed,也就相当于掌握了整个塞壬族,而深渊精灵本就是塞壬族的血誓之主,这种情况连蜚那都没有预料,祂虽疯狂、神经质,但在面对这种1+1双打的情况还是乖乖选择了顺从,毕竟祂已经死过一次,而且现在的祂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看完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宗明的心中情绪极度复杂,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却还是没有想通。

    他所写的挚友反目成仇互相折磨的死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男同性恋的!

    他明明写的是纯洁无瑕的宿敌关系啊!

    宗明心里无语凝噎,他再回过头时,就对上了律深沉的眼神,律似乎轻轻笑了笑,他转过脸,对蜚那自然而然地下了命令:

    “我需要一些仆从。”律的绿眸深邃,没有丝毫反驳的可能:“你是要服从我,还是要挣脱血誓?”

    一秒、两秒。

    围在蜚那身边的一部分塞壬都来到了律的身后,而塞壬之主凝视着面前的深渊精灵,望着他手中的Chesed,冥冥中似乎有一丝轻叹,蜚那对着他低下头颅,轻声说:“塞壬族,归顺于您,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