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15章少年期]
一直到走出刚刚那片围栏旁的树荫下很久，那股犹如跗骨之蛆的黏腻感才下去了一些。
时今身形微微松了一下，溺水般低低喘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多做什么，肩上突然圈上另一个手臂。
晚秋的天气已经转凉了，但年轻的男生依旧只穿着单薄一层衣服，搭肩的动作下距离急剧拉近，少年人还带着炙烤过后的灼热气息透过相贴的前胸后背扑面而来。
“同桌，中午一起吃饭去呀。”秦聿声音轻佻自然，带着自有的上扬独特语调，说不出的意气风流。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上次运动会之后、——尤其是上次时今给了他那瓶酸奶之后，对方似乎以此发现了什么乐趣，每天变着花样地往他面前凑。
其实并不是说之前秦聿就话少，只是先前的更像是只是对方日常生活习性使然一种和人交道的习惯，而现在更像是，时今顿了顿，他说不出具体什么感觉，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不同。
秦聿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其实没指望对方会同意，不过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最后结果都还是两人拉拉扯扯地确实一起吃了好几顿饭。
正当他打算继续贯彻一拖二赖把人蒙混去食堂时，出乎意料地，被圈着的人低低点了点头：
“嗯。”
——
这个时候原本正是中午下课的食堂高峰期，不过幸好他们体育课操场离食堂离得更近，不过早到前后不到半分钟的差距人便少了好多。
所有学校食堂饭菜菜式可能不同种样，但口味又确确实实都是全国统一的难吃，十九中除了每日固定的铁盘盒饭，还有几种盖浇饭和面条饺子，但吃来吃去味道也就那样。
秦聿跟着他打了饭坐下，又眼睁睁地看着人一点一点把清拌豆腐里的葱挑出来，红烧的鸡块去了皮，又捡出几块不知道是肝还是别的内脏的东西，接着又挑出了素炒青菜里所有用来提味的蒜块。
秦聿：......
其实这几次吃饭下来他也已经发现了，对方看上去对外界条件什么不在意，实际上对饭食有一套自己的标准，每次吃前先整整齐齐地把菜里所有不吃的部分挑出来，再准备开始吃饭。
而偏生主人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低头开始嚼了两口米饭，见人不动，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少年生的极好，平时不看人时只觉得冷淡疏离，但真抬着眼时望过来的瞳孔黑黑圆圆，像是家里娇贵难养又爱贴着肚皮撒娇的猫咪。
秦聿轻咳了一下，掩饰地垂下眼睑偏了偏头，“咳，我是说，那边有汤，你喝不喝？”
十九中确实每餐会供应例汤，虽然换来换去都是那几样，但总归聊胜于无，还是有不少学生愿意去打的。
时今看了看今天的饭，想了想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去拿，秦聿却先一步站起来：
“我去。”
他干什么....？
时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秦聿虽然一直都偶尔会不在线，但今天看上去和平时似乎格外不在线。
几分钟后，对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不同的是，手里多了两碗铁碗盛的汤。
“紫菜鸡蛋的。”
“......谢谢。”
时今接过来，小口地喝了起来。
食堂惯有的特色，紫菜舒展地漂浮着，蛋花稀的聊胜于无，——但总归能够顺口。
时今周起碗底一边，喝了一口。
少年面容精致，眼睫低低垂着，一小瓣唇肉被压在铁器的边缘，松开时沾出湿淋淋的水色。
秦聿看着，偏了偏头，心想，
我好奇怪。
十九中一般在上午上完课后到下午上课前会留出两个小时来让学生吃饭和午休，这个时候的管理都是比较松散的。
不过吃饭一会儿功夫，外面天突然就阴了下来，远处黑幕重重来袭，几乎下一刻就要落下雨来。
时今皱了皱眉，暗暗加快了吃饭进度。
食堂离他们的教学楼其实有点距离，中间要走过很长一段没有建筑物遮掩的路段，如果没带伞，被淋湿后会很麻烦。
他近期也没有关注天气预报，岩城的天气一向变化多，秋季同样多雨多变。
秦聿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同样也很快地收拾完了盘子里的食物，对视一眼后有些默契地同时起身去放回餐具。
食堂里其他人大多也都关注到了天气的变化，步伐明显有些匆匆起来。
秦聿一手端着盘子，一边走还一边接着和他开玩笑：
“放心吧时小今，就算真下雨了，哥也有法让你毫雨不沾地回教室.....”
时今回头正想说回去，突然迎面撞上另一个人。
那人手端餐盘步履匆匆，倏的同样从拐角处冒出来，两人都始料未及眼看要撞在一起，情急之下电光火石，突然一股大力从后脖颈衣领处传来，时今被作用着猛地往后一拉，身侧另一个身影碰了上去。
哐啷——
等到时今踉跄着站稳后反应过来，才发现秦聿拉离了他自己却和那人撞在了一起。
不锈钢饭盘脱手掉落在地上，器物相碰发出巨大的声响，没吃完的菜的汤汁淅淅沥沥，秦聿上衣的衣服前面几乎全脏了。
那人明显也没有想到，看到这个情况也慌了，开口不断地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走太急了，撞到你了......”
秦聿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后，微微转身先和时今拉开了一点距离确保身上的东西不会再沾到别人身上，又仔仔细细地把时今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认了人身上没有沾到什么脏东西。
外面突然一道狰狞白色闪电撕裂天空，轰鸣一声巨雷，豆大雨点落下，顷刻洇湿了地面。
“我是走读的，要不我给你找个住宿的同学，你先去他那里洗个澡把这个脏了的衣裳换下来行吗，我拿回去给你洗干净了送回来.....”
撞过来的那个人明显有些焦急不安，言语间都是歉意。
秦聿一来是身体好年轻，二来也是嫌衣服多身上穿着麻烦，平日里原本为了方便省事就穿的一件单上衣此刻却显出了弊端，若是有校服外套在外面还能抵挡稍许先脱下就是了，此刻却唯一的一件衣服被菜饭浇了大半，几乎是脱无可脱。
刚刚餐桌间过道窄，人流又多，他走在时今后面，在看到那个人要撞上去时，意识过来之前身体已经比脑子还先一步地拉开了人。
其实也不是多大个事，无非是行走间有些不小心罢了，虽然处理有点麻烦，但他也无意为难，却在听到那人接下来说的话时心头一动。
那个人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件事的后续走向会怎么样，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原本还只是微微皱了眉站着的秦聿，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情绪。
然后他就看着，刚刚还冷着一张脸的人再次极短地和他说了一声没事，然后转身朝向刚刚那个原本他会撞到的人，
“......同桌，我能去你宿舍洗个澡吗？”
十分钟后，宿舍楼五层最里面。
时今推开宿舍门，把人领进来。
刚刚雨下得太大了，秦聿身上衣服本来就脏了要洗澡，既然肯定要回宿舍的话，时今也索性也不再在乎，两个人就那么毫无遮掩物的淋着雨一路跑了回来。
中午休息时间还长，足够他们两个人轮流洗一次澡。
时今走进来，站在桌子旁，
“里面左边是淋浴间，洗发液和沐浴液在窗边台子上.....衣服先穿我的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