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接受和解。”【双更合一】
要不是曲之燃这一嗓子,徐惊缘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在梁烬舟面前,谎称他为男朋友。
而曲之燃,显然早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忘了干净。
梁烬舟站在前厅中央,抬眸看了眼曲之燃,又看向她。
徐惊缘就停在前厅与后院交接的地方,葱白手指扶在门框上,那处昏暗的光线显得她整个人纤瘦高挑,脸颊白皙,眼神朦胧不清。
他抬了抬下巴,“不是他?”
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徐惊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曲之燃在一刻,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不确信地说:“该不会……真是我吧?”-
走在街道上的徐惊缘,正在表情认真地剥一个烤栗子,栗子皮还算温热,只是她不常做这种事情,所以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还没剥开,突然视线里多出一只张开了的,脉络清晰的手,掌心里平稳躺着两个剥好了的栗子,泛着油亮诱人的光泽。
徐惊缘微微睁了睁眼睛,抿了抿唇:“谢谢。”
“不谢。”梁烬舟垂眸看着她,保持着和他不远不近的距离。
徐惊缘问道:“你怎么会到这边来?”
“来买东西。”他说,“冯灿的学习资料,只在这边的书店有卖。”
“你早说。”徐惊缘看向他,“我可以帮你带回去。”
他说:“不知道你在。”
“孟南搬到这里了。”徐惊缘想了想,同他说这些也无妨,“她前男友不知道这边。”
“嗯。”
两个人并肩朝繁华路段漫步,可以看见绿灯变成红灯的过程,街边小摊热气腾腾,灯光透过枝桠投落在地面上。
徐惊缘吃完了两个烤栗子,才慢悠悠地说:“我也是只有今天来这边——”
其实她想说,孟南搬到了这里,今后无法管理云岸听泉,在新任店长上任之前,她会一直驻扎在那里,做好交接。
但她没想到,梁烬舟打断了她。
“为什么骗我?”
他的身子靠近了她。
一瞬间里,徐惊缘就感觉到周遭空气温度的升高,就好像有一堵坚韧的墙,树立在她面前,挡去了夜晚微凉的风。
他的声音很低,但听来却很明显。
“这么久了——”他笑了声,似有中莫名的无奈,“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攥了攥手指,那一颗没被她剥完的栗子摩挲着她的指尖。
“你没问。”
“我该——”他歪着头,慢条斯理地问,“怎么问?”
有些事情,先入为主的话,很难开口。
徐惊缘轻轻抿了抿唇,思来想去这件事情,好像就是她理亏得比较多。她尴尬笑笑,反问他说:“开玩笑的。”
“不好笑。”他神情认真地摇了摇头。
从他知道她并非单身的那一刻起,梁烬舟无法否认,他的内心是有失落而言。
成年人,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心思压抑着,行为更是要控制。
徐惊缘忍不住叹了口气,扯起唇角,缓缓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长而浓密,双眼皮褶皱很深,瞳孔黑而深邃,叫人一眼望不到底。
她语塞了。
但是不想道歉。
不是她倔强,还有种如果此刻向他说了对不起、就会显得两人生分的感觉。
徐惊缘喜欢过梁烬舟。
对于自己喜欢过的人,重逢的初始她是想要躲避,但是现在,她更想和他成为朋友。
因为梁烬舟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现在也很好。
“你今天来这里,准备几点回去?”她轻易地岔开了话题,因为她知道,梁烬舟要在冯灿灿放学之前赶到家里。
梁烬舟任由她逃避。
他抬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
“再过会儿吧。”他问,“你要忙?”
“不是。”徐惊缘决定赎罪,“你如果着急的话,我可以载你回去。”
“我开车来的。”梁烬舟说。
徐惊缘微微一怔,慢慢点头:“……”
又问:“你在医院忙不忙?”
“忙。”梁烬舟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有时候忙起来,也就忘了时间,等到夜晚医生到岗,看一眼时间,才知道已经要下班了。”
“很辛苦啊。”
“还好。”
徐惊缘仍然捏着那颗没有被剥开的栗子,笑了笑:“没想到你也会当医生。”
“世事难料。”他眼含笑意地望着夜幕街道。
“更没想到你会和我表姐相亲……”徐惊缘说得别有意味。
梁烬舟的笑意凝固了,转头看她:“这是个误会。”
这真的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徐惊缘转头看他,“你不知道那是相亲?”
“我不知道。”梁烬舟蹙了蹙眉,而后无比认真地说,“我以为不是。”
“啊,什么意思?”徐惊缘没懂他话里的意思。
而且,她看见梁烬舟的表情,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梁烬舟。”
“嗯。”
“你真的没交过女朋友吗?”徐惊缘猜他可能没有,因为他曾经说过。但又觉得他顶着这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不谈恋爱的话,也太令人难以信服了。
“我没有告诉过你么?”梁烬舟说。
“啊?”徐惊缘很怕自己听到什么炸裂的话,心里忽然紧张起来,却在下一瞬,听到他低沉的回答——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真的没有过。”-
徐惊缘回到沐雨浔风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孟南从电梯里出来,对她招了招手,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就走。”
“刚才曲之燃和我说,有个医生来找你。”孟南说,“我以为你和他一起走了。”
“就是聊聊天。”但是下一秒,徐惊缘就说,“他已经回去了。”
“是我的租客吗?”孟南好奇地看着她。
“嗯。”
孟南继续问道:“都聊什么了?”
徐惊缘含糊其辞道:“随便聊聊——烤栗子吃吗?”
她把栗子递过去。
“梁医生给的?”
“嗯。”
“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孟南说,“你帮我带句谢吧。”
徐惊缘愣了:“什么?”
“之前。”孟南说,“在小区里,林子畅来找我,他帮了我。”
徐惊缘点头:“好。”
孟南漫不经心道:“你们关系很好呀。”
徐惊缘愣了:“没有呀。”
“是嘛?”孟南笑着说,“又来看你,又送东西的,我还以为你俩关系不一般呢。”
“……”徐惊缘木讷地回她,“你是不是开我玩笑呢?”
孟南笑起来:“没有啊,我是真的以为你俩在谈恋爱。”
徐惊缘:“……”
孟南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徐惊缘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以前可不这样。”孟南一本正经地说,“去年那个富二代追你,我说他条件不错,要不你就从了他,你还开玩笑,说什么如果和他结婚,以后你就是大房,外面养着好几房。”
徐惊缘点头:“是啊,他就是人品不行,见一个爱一个。”
“不是。”孟南说,“我不是这意思。”
徐惊缘也不懂了,看着她:“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孟南又笑,“你心虚了。”
如果真的没什么,以徐惊缘的性格,怎么爱玩笑都无所谓,可这幅避之不及的模样,未免也太心虚了。
“我又不是不了解你?”孟南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眸来看手底下的文件,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他人怎么样啊?”
“很好。”徐惊缘对梁烬舟的人品给予肯定,“你知道的。”
“我知道他人好,但我不是这意思。”孟南说,“男人对待朋友和对待恋人是两种模式,你觉得,如果他作为你男朋友,对待你会怎么样?”
徐惊缘想了想:“我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说他没有恋爱过。”
“……”
说实在的,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孟南联想到梁烬舟这个人,其实是有些不信这句话的。
徐惊缘看出了她的想法:“你也不信,对吗?”
孟南:“你也不信?”
“嗯。”徐惊缘点点头,“他还说,他做什么,我才会相信他?”
孟南神色温和,唇角带笑,不由自主地评价道:“这个男人,还挺厉害。”
徐惊缘听到这话,默默地转过头,看着她。
孟南说:“长得帅,又会服软。要我说,他如果真的没谈过恋爱,原因可能和你一样。”
徐惊缘:“我?”
“嗯。”孟南猜测道,“眼光太高了。”
徐惊缘:“……”
其实她觉得,梁烬舟这个人很神秘。
当徐惊缘把这句话说给孟南听的时候,孟南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你要当心。”她诚恳道,“这世上能托付的男人少之又少。”
“我没想那些。”徐惊缘不说了,再说下去,她觉得自己冒犯到了梁烬舟,也引得孟南想起伤心事。
徐惊缘觉得,梁烬舟的神秘,和冯灿灿息息相关。
现实生活中,她没有见过舅舅给外甥做监护人,除非……
除非……
徐惊缘叹了口气,说:“时间有些晚了,我明天再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是孟南结婚的日子,而如今,孟南确定退婚,双方父母并未达成协议。
徐惊缘和孟南一样担惊受怕。
开车回家,穿过平坦拥挤的马路,一路霓虹闪烁,写字楼大厦的玻璃上透出更加勤奋努力的灯光。
徐惊缘一边开车,一边想是不是该给孟南带薪休假。
孟南可能会不同意,因为工作一直以来,就是她逃避现实的方式。
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徐惊缘不想孟南太累。
等到到了家里,一通电话让徐惊缘更加后悔没有早给孟南放假。
沐雨浔风的前台打来电话:“缘姐,南姐男朋友带着南姐父母来店里了!”
徐惊缘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一颗心脏被吊起来。
“店里还有谁?”
“除了我和南姐,就是小海。”前台妹妹说,“小海太年轻了,挡不住……”
“看情况,必要时候报警。”
徐惊缘挂断电话,立马给曲之燃通话,让他朝沐雨浔风赶。
曲之燃气不大一处来:“我真是草了!这逼怎么阴魂不散!”
“我现在穿衣服!”
“往那边儿赶!”
曲之燃住址距离沐雨浔风很近,徐惊缘却远得要命,刚开车回家还不到二十分钟,就又得要急匆匆去那片赶。
就这样,徐惊缘竟然无奈笑了一声,然后眸色骤变。
“操他妈的!”
这次非得让林子畅滚蛋!
徐惊缘开门关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冯灿灿出来扔垃圾。
冯灿灿咧嘴一笑:“姐姐,这么晚了还出门?”
那会儿徐惊缘的表情不算好,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很凛冽。
冯灿灿说:“那您注意安全哦。”
“砰——”得一声,门被关上。
徐惊缘下了楼,在夜色中大步流星向停车场处走去。
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正准备开车门,连来电备注都没有看到。
“我正要开车——”
“徐惊缘。”
听筒里的声音低沉却有力。
“梁烬舟?”徐惊缘扶在车把手上的手指一顿。
“你在哪儿?”
“有什么事。”
“我看见你了。”他突然说。
电话被挂断,徐惊缘下意识朝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一道高大且熟悉的身影自远方走来。
徐惊缘有些疑惑,不知道梁烬舟此举的目的。又猜测刚才和冯灿在楼道打了照面之后,小姑娘回去可能说了什么。
他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去哪?”
徐惊缘指尖一热。
有种莫名的松驰,就好像自己做好了准备要驰骋疆场,却忽然有人挡在了她身前。
那晚的车里,徐惊缘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快到地方的时候,梁烬舟才主动询问道:“因为你朋友?”
徐惊缘偏头看他,窗外飞驰的夜色掺杂着灯光,映落在他身上,像是月光沉寂的感觉不自觉就让人变得更加平静。
“嗯。”徐惊缘说,“他找到这边来了。”
两个人抵达沐雨浔风,前台小姑娘惊魂未定地说:“缘姐你总算来了!他们已经被带到派出所了!”
徐惊缘:“这么快?”
“刚走不久!”
徐惊缘看了看前厅,似乎没什么异样。
前台姑娘快哭出来,指着门口那边:“刚才就在那边打起来的,吓死人了!”
徐惊缘难以置信:“打起来了?”
“对!那个男的好可怕!”前台说,“南姐父母一走,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巴掌打在南姐脸上!”
林子畅竟然放肆到敢在这里打孟南。
徐惊缘扭头盯着摄像监控。
梁烬舟侧眸看了一眼她的脸,炽亮的光浮在她浅色瞳孔之上。
认真且沉着,却态度坚决。
“监控录像呢?”他问。
“啊?”前台姑娘反应过来,“在这里,刚才警察叔叔没看,直接带走了……”
“我拍一下。”梁烬舟进去拍照录像。
徐惊缘看了一眼梁烬舟,而后继续询问前台:“林子畅还说什么了?”
“林子畅就是南姐前男友?”
“嗯。”
“他一开始还挺好的,对南姐父母很上心,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是他父母……”
孟南父母是林子畅从老家叫来的,他既没有亲自去接,也没有诚心诚意,只是打了通电话,说自己无论如何找不到孟南,而他在静南,一心一意要和孟南结婚。
孟南父母不知晓两人真实情况,而林子畅惯会演戏。本来约定好明晚来静南,后天出席婚礼,由于林子畅的这通电话,二老紧急买票赶往静南。
在林子畅的要求下,二老同孟南打电话,骗来了地址。
三人才刚抵达沐雨浔风时,林子畅装得还挺好的,孟南父母也不暴躁,一个劲儿地劝和,询问孟南到底有何不愿。孟南只说自己精神压力巨大,无论如何不想结婚,二老也并未放出狠话。
孟南打车将二老送回酒店,出租车刚刚驶出,林子畅就变了嘴脸。她从门外一路快步至门里,林子畅拉住她的同时就动了手。
前台小姑娘说这话时,气得双眼通红。
“他跟疯了一样,我早就报警了。”
那天晚上,徐惊缘几乎一夜没睡。
快马加鞭抵达派出所,警察正在询问双方意见,感情纠纷可不可以私下和解。
曲之燃没出声,端坐在孟南身旁,看着她的表情,等她做出决判。
林子畅一直为自己辩解:“我们是男女朋友,都好了五、六年了,后天就结婚了。”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她。”
曲之燃说:“什么男女朋友,早就分手了!婚也不结了!警察叔叔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在给自己找借口!”
“不要喧哗,保持安静。”王警官看了一眼林子畅,又看向孟南,“姑娘,你同意私下和解吗?”
“孟南,孟南,我保证不会再犯了,爸妈还在酒店等着我们呢,他们如果知道咱俩吵架吵到局子里来,他们得多——”
“闭嘴!”王警官扭头对上林子畅呵斥道,“打人你还有理了?让人家姑娘自己说。”
孟南有些迷茫,她不知道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
林子畅的父母虽然有钱有势,但一直以来对她还算不错,如果林子畅真的因为这件事遭受牢狱之灾,他们一定会为此伤心。
走到最后,孟南还想和林子畅好聚好散。
她痛恨自己的犹豫不决,这让她感到无比痛苦。
“不和解。”徐惊缘看出了孟南的犹豫,立刻上前说道,“我们坚决不和解。”
王警官说:“当事人自己说。”
徐惊缘抿了抿唇,十分害怕孟南妥协。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夜色深得看不到一个人影,她攥紧了手指,却忽然听到身侧传来的低沉声音。
“不和解,也不能和解。”
孟南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很奇怪,他的声音有种平稳的镇定感,就连王警官都没有阻止他。
“今天是他对你动手,倘若有一天你回手了,酿成了难以置信的后果。”梁烬舟眸色漆黑,看着孟南,一字一句道,“你觉得他和他的家人会同意私下和解吗?”
孟南:“……”
徐惊缘心下一颤:不会——
“不会。”梁烬舟继续道,“他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以此为要挟,也许会赔掉你的一生。”
“所以,这才是你痛苦的本质。”
“不要觉得以德报怨就会得到别人的感恩,实际上大部分以德报怨,万劫不复。”
孟南:“我……”
空气像是死一般寂静,林子畅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嗓子干涸,不断吞咽口水,正想开口,就听到孟南那句——
“不接受和解。”
徐惊缘长长的,松了口气。
林子畅立刻起身:“孟南你他妈——!”
“闭嘴!”王警官怒目瞪圆,指着他,“你小子怎么着?敢在这里骂大街?!”
“不!不是的警察叔叔——”
“闭嘴。”王警官说,“把这人带到审讯室。”
林子畅也顾不得脸面了,他立刻转头看向徐惊缘:“徐惊缘!你是人吗?你替我说句话啊!”
“给我爸打电话!给我爸打电话啊!”
徐惊缘一言不发,但也没避开他的视线。
她觉察到有一股力量,轻轻地将她带到一侧,用身体掩住来自于不善者的目光。
折腾到很晚。
徐惊缘决定给孟南放个假,孟南不愿意。
“你就听缘姐的吧,林家人不知道还会不会来找你。”曲之燃垮着一张脸,打了个呵欠,“总这样折腾也没办法,反正这下子,婚礼无论如何都不能进行了。”
徐惊缘轻声道:“带薪休假。”
孟南坐直了身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愿意让这么多人陪她,但是这种时候,她是需要朋友给予力量的。
“不要多想了。”徐惊缘头有些发沉,“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
说话间,曲之燃忽然叫了她:“缘姐,缘姐。”
“嗯?”
余光里出现一道高挑的身影,梁烬舟最后从派出所里走出来,三个人一齐看着他。
徐惊缘抬手挠了挠脸,刚挠完,就顺势拍了拍脸颊。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梁烬舟在派出所里说的那些话,明明不熟悉,却精准的踩中了重点。
梁烬舟一整晚都平淡地像是无事发生,徐惊缘见过许多人许多事,也无法做到像他一样淡定。
孟南说:“谢谢您,梁医生。”
梁烬舟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把视线放在了徐惊缘这里:“不客气,应该的。”
他又问:“没什么事了吧。”
曲之燃说:“没了没了,梁医生您可以回去了。”
梁烬舟没回话,只是看着徐惊缘没什么精神的脸,在黑夜中微微眯了眯眼睛,缓解酸涩感。
徐惊缘也对上他的视线。
看着她欲言又止说不出话的模样,梁烬舟淡声:“可以回了么?”
“……可以。”
“走吧。”他的手指,扯着她的袖口。
手臂被扯起的瞬间,徐惊缘惊了一下。潜意识里,这个动作虽然算不上过分亲密,但也绝对不算疏远。
只是在黑夜里,昏暗掩盖了许多情绪,只有鞋子踩在地面上的摩擦音。
徐惊缘毫无征兆地说:“你今天很酷。”
梁烬舟抬眼,看见徐惊缘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眼睛格外真挚。他转过眸,唇角扯起一个弧度:“一般操作。”
徐惊缘说:“我不是恭维你。”
“我知道。”
徐惊缘和孟南是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女生,同样的事情有不同做法。
如果是她,她都不会和林子畅这样的男生在一起。而孟南,显然对林子畅是有感情的,所以分手才显得这么难。
“感情算什么。”梁烬舟在黑夜里发声,“比得上身家性命?”
“你说的对。”
徐惊缘想,林子畅的行为已经到了罪大恶极的程度,而孟南的犹豫,大概是因为沉没成本太高。
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孟南都不想再重复一遍这样的恋爱,最重要的时候,她没有自信再找一个能比得上林子畅家庭的男朋友。
其实徐惊缘并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因为两个人无论家境和经历都相差甚远。
即使喜欢一个人,徐惊缘也不会允许自己自卑到尘埃里。
但是梁烬舟却像是理解孟南。
两个人一起进了车里,和来时一样,还是梁烬走开车。
徐惊缘坐上副驾驶,车厢里灯光呈现橙黄色,梁烬舟坐在驾驶位启动车子,却没开出去。
徐惊缘侧眸,正好看见他低着头回消息。知道这样不好,但她无意间一瞥,还是瞥见了手机对话框上的备注——灿灿。
徐惊缘收回了视线,明知故问道:“是灿灿吗?”
梁烬舟嗯了一声:“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你没告诉她你出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没。”梁烬舟说完这句话,沉默了会儿,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她应该知道。”
第16章 “你知不知道你在开车?”
徐惊缘没听懂梁烬舟话里的意思,但是却有种和她相关的感觉。
她困得没什么精神,只剩一双眼睛亮着:“和我有关?”
梁烬舟收起手机,启动了车子,没回她话,却笑了一声。
徐惊缘昏昏沉沉的,嗓子有一丝暗哑:“笑什么?”
“没什么。”梁烬舟唇角是吊着的,声音轻轻地,“你是不是困了?”
“是有点。”徐惊缘问他,“怎么了?”
“睡会吧。”他不紧不慢道,“到了我叫你。”
徐惊缘困是困,但没想要睡觉,她觉得梁烬舟也困,怕他太过无聊,所以不如陪着他聊一会儿。
“陪你一会儿。”
“陪我一会儿。”梁烬舟问她,“明天还陪吗?”
“……明天?”徐惊缘诧异。
“明天聚会。”梁烬舟提醒她。
“哦。”徐惊缘说,“陪。”
“这么好。”梁烬舟打着方向盘,拐到空旷的马路上。
徐惊缘抿了抿唇,有点儿不好意思:“你都说好几遍了。”
夜风吹过树叶,发出婆娑响动。
有时候徐惊缘觉得,梁烬舟这个人,是挺好的,但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梁烬舟说,林子畅的家人可能会找孟南。
果不其然,第二天徐惊缘就接到了林父的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惊缘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林父痛心疾首:“惊缘,枉我和你爸还是老朋友,你怎么能不劝劝孟南呢!”
徐惊缘压着怒意,回道:“林叔叔,林子畅不是第一次动手了,难道真要等到以后他犯了更大的事情,再去管束他吗?那样已经晚了。”
林父听完,就知道徐惊缘的想法:“惊缘,我以前帮过你不少忙,你就这样回报叔叔的吗?”
“林叔叔,一码归一码。”徐惊缘说,“就算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不能包庇林子畅,现在已经是对他最好的结果了。”
“被拘留,留案底,这叫好结果?”林父气得心脏病快犯了,“这叫家门不幸,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徐惊缘很想说,既然您知道这样不好,为何当初不及时指教。林子畅的脾性和家庭教育有着紧密关系。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徐惊缘忽然又顿悟到,也许她能看到的表面现象,真的就只是外人想要表达出来现象,而真正的现实,当事人自己都含糊不清。
当天晚上,徐惊缘回了家一趟。
徐澈和纪风岚都在家,听见她开门,警醒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徐澈:“女儿呀,怎么没打电话就回来了?”
“爸爸。”徐惊缘泄气一般耷下肩膀,拖拉着拖鞋来到客厅里,整个人甩在沙发上,“我好累啊。”
徐澈和纪风岚将手机放下,左右分布在她两侧,等她稍微放松了一会,才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徐惊缘有气无力道:“孟南和林子畅婚礼取消了,林子畅现在在拘留。”
纪风岚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打人。”
“打谁了?”
“孟南。”
此话一出,纪风岚和徐澈惊得说不出话。
徐惊缘苦笑道:“是不是,看不出来吧?”
“这样的话……”徐澈评价道,“这婚是结不得,孟南做得对。”
“那林子畅为什么打人?”纪风岚仍是难以置信,林子畅和孟南两个孩子她都见过,外形很般配的一对佳人,林子畅活泼孟南腼腆,她原本觉得两人性格也登对。
“这次是因为退婚。”徐惊缘叹了口气,低声道,“以前不知道。”
“竟然不止一次。”纪风岚说,“这个小伙子,竟然是这种人。”
徐惊缘抬起头,一本正经道:“爸,妈,你们知道吗?孟南爸妈竟然不同意她退婚。”
“怎么可能?”纪风岚诧异,“那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徐澈猜测:“是因为林子畅家庭好?”
“对。”徐惊缘给徐澈竖了个大拇指,“爸您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
徐澈笑笑:“很容易猜到。”聊及这个,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询问纪风岚,“对了,游椋前段时间相亲,怎么样了?”
徐惊缘眨了眨眼睛,看向纪风岚。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爸爸说的应该是游椋和梁烬舟。
徐惊缘知道,同一件事在不同人口中有着不同说法,更何况两代人?
不过她没想到,纪风岚却有些无语:“姐出国前我问了一下,她说两个人都没那意思,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有。”
徐澈笑道:“缘分强求不来。”而且经过孟南和林子畅这件事,他认为年轻人不必过早步入婚姻。
“姐还说——”纪风岚看了一眼徐惊缘,缓缓道,“要不然把那个男医生介绍给惊缘。”
徐惊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纪风岚女士说这话的时候,心情似乎有那么一点不通畅。
“那男医生我见过。”徐澈说,“形象确实不错,专业实力也可以,急诊科待了快一年,年底就转科。”
徐惊缘下意识抿紧了唇。
看来,不是她一个人觉得梁烬舟长得好。
又或者,她遗传了徐澈的眼光?父女俩审美一脉相承。
不过——
她这是在想什么呢?
不不不——
徐惊缘眨了眨眼睛,驱除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我也见过。”纪风岚说,“我还见过一个姑娘来医院找他,那姑娘热情得,我一看就觉得不行。”
“那是他外甥女——”
徐惊缘刚想着不要插嘴,却没忍住。
纪风岚转头看她:“外甥女?”
“嗯,对啊。”
“你怎么知道?”纪风岚有点儿尴尬。
“我见过。”徐惊缘说,“那姑娘靠梁烬舟供养,黏他是正常的。”
纪风岚想了想,觉得不对:“那姑娘自己没爸妈吗?”
“……”徐惊缘说,“这个我不知道。”
纪风岚摇了摇头,像是从她的回答没有得到有效信息表示不满。
她不太了解那位梁医生,她不是爱打听人的性格,却也听说过他。
纪风岚起身去了洗手间。
徐惊缘窝在沙发里,看见孟南回过来的消息。
她给孟南放了长假,虽然不确信孟南会不会好好利用此次长假,但那是孟南自己的事情了。
孟南说自己从来没这样闲下来过,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好。
徐惊缘心想这有什么不知所措?在酒店开房,吃美食看电视也比胡思乱想要好。但她也知道,孟南确实迈出了新征程的第一步,这对她来说很不容易。
人总是在自己习惯的生活里应对自如,哪怕有争执反驳,可是那争执反驳也是自己熟悉的。
孟南开玩笑说,自己就是没有享福的命。
徐惊缘回她,这才活了多少年,就敢说命运了。
孟南说也是。
徐惊缘安慰她,去外面看看吧,说不定会有艳遇。
同学聚会当天,徐惊缘接到了陈诺的电话。对方向她确认聚餐地点,以及为什么她会和梁烬舟一起来?
徐惊缘诧异:“我,梁烬舟?”
陈诺说:“对啊,你俩顺路?”
徐惊缘想了想,说:“我俩住得是挺近的。”
对门,太近了。
“那就成了。”陈诺恍然大悟,“我说呢,怪不得梁烬舟说,要坐你车来。”
徐惊缘惊了,梁烬舟说要坐她车,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我跟你说啊,吴珊妮托我问事儿呢。”
陈诺这人向来活泼,广交朋友。但他之前也纳闷,吴珊妮之前和梁烬舟关系不好,怎么老是找他问人家。
“原来是想问问他是不是单身。”陈诺笑道,“早说不就是了,给我好一顿猜。”
徐惊缘轻声:“她是想……”
“是吧。”陈诺没等她说完,就应声,“那肯定啊。”
“这十几年不联系,也不知道人家从哪又见到梁烬舟了,想让我给牵线搭桥呢!我一寻思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就答应了!”
徐惊缘说:“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梁烬舟愿意不愿意。
徐惊缘还纳闷梁烬舟为什么会和陈诺说他们会一起同行,结果下午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梁烬舟希望能搭个她的顺风车。
徐惊缘说好。
黄昏时分,太阳在天边宛若一颗咸蛋黄。徐惊缘戴着墨镜开车,红灯亮起,停在斑马线之前,平视着眼前被夕阳照得发亮的宽阔大道,心想今天天气倒是很好。
孟南走后,曲之燃新面试了几位员工,很快上任,之前在两家店里的二把手升职为一把手。
人员动荡较大,目前几位新上任员工还在试用期。
孟南父母回了老家,亲戚们一个都没来。
在外人看起来无比可惜的场面,也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徐惊缘开车停在静南人民医院门口,梁烬舟刚好从院里出来。两个人像是掐好时间点一样,从停车开门,再到关门开车,统共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徐惊缘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就等我呢?”
“嗯,就等你呢。”
他回得如此理直气壮,徐惊缘都语塞了。想了想才说:“你知道——你要坐我车这事儿,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梁烬舟侧眸,正好看得到徐惊缘的侧脸,“陈诺?”
“嗯。”徐惊缘打了转向,汇入车流,没好气地说,“先斩后奏是不是就你这样儿。”
“倒也不是。”他语气很稳,却有种插科打诨的味道,“是你未卜先知。”
车窗外车水马龙,车子没开出去一会儿就被迫停止。梁烬舟掏出手机,手指顿在屏幕上方,徐惊缘的手机消息音隔一秒响一下。
梁烬舟:“你不看?”
“肯定是班级群里的消息。”徐惊缘看了眼放在她和梁烬舟中间的手机,抬起手,按下静音。
梁烬舟扯了扯唇角。
过了会儿,徐惊缘听见他叫她名字。
“徐惊缘——”
“嗯?”
“有人问你怎么还没到?”
徐惊缘看了眼后视镜,喃喃道:“堵路上了。”
梁烬舟手指轻触屏幕敲击下“堵车”二字。
徐惊缘有预感,但有点儿难以置信。
天色渐渐暗了,霞光在天边只漏出一丁点儿痕迹。
车厢里安安静静。
两个人的默契有种诡异感。
徐惊缘从反光的挡风玻璃上隐约看见梁烬舟的脸。
不可否认,上天给了他一副好皮囊,还有一副好心肠。
梁烬舟虽然给人感觉冷冷的,但是心是好的。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他们,都到了么?”
梁烬舟平静道:“一部分。”
“哦。”徐惊缘又问,“吴珊妮呢。”
“不知道。”
徐惊缘:“……”
好吧。
徐惊缘和吴珊妮关系一般,毕业几年没联系过。因为吴珊妮和卜阳阳当年几乎绝交,而她与卜阳阳交好。
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朋友的敌人则是敌人。
十几年的青春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简洁明了。
徐惊缘找了个话题,展开聊天:“你前段时间见过她?”
班级群里聊天消息更新很快,陈诺在群里发红包,梁烬舟忽略了她的问题,问她抢不抢。
徐惊缘说:“抢。”
“手机密码。”坐在副驾驶的梁烬舟很是自觉的拿起两人之间的银白色手机,等待——
“9703——”
“生日?”
“嗯。”徐惊缘诧异他猜得这么准还这么快,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
启动车子后,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抢了多少?”
“还行。”
对于她的期待,梁烬舟不能说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徐惊缘看他一眼,还挺神秘。
两个人的手机都开了静音,徐惊缘只能用余光看见梁烬舟修长的手指在两个手机屏幕中间来回切换,却不知具体数量。
徐惊缘问他:“你抢了多少?”
梁烬舟说:“都抢到了。”
徐惊缘心下一喜,下一秒表现在脸上:“可以啊,二十八年手速没白练。”
“……”梁烬舟见鬼似的瞥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在开车?”
徐惊缘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也回复他:“我是在开车啊。”
听见他笑了一声,也听见他说:“你这样容易让我误会。”
徐惊缘:“嗯?”
她感觉到侧面一道目光,长久坚定地看向她。她很熟悉梁烬舟这样看她,她甚至觉得他喜欢看她。
“你抢红包啊。”徐惊缘说,“别开小差。”
他无奈地看了会儿,也等了会儿,说:“没人发了。”
语闭,有人在群里发了个超级大红包。
梁烬舟手机好,抢了个运气王——用徐惊缘的手机,足足有一百二十六块。
徐惊缘余光里看见一串数字,“嗯?”
“看到了?”梁烬舟说,“吴珊妮艾特你了。”
徐惊缘看着导航上越来越近的目的地,“为什么?”
“因为你抢了她的钱。”
徐惊缘还以为梁烬舟在开玩笑,亦或是抢红包就追求个气氛热烈,抢她点儿钱又能怎么样?
没成想她一出现在聚餐现场,吴珊妮就指着她叫嚣:“徐惊缘你这个手气王,你怎么不给大家发一个红包?”
徐惊缘被指得一脸懵,明明风风火火的她和谁都开得起玩笑,可这一下弄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梁烬舟替她回道:“她在开车,我不知道她支付密码。”
“梁烬舟!”陈诺从后面走过来,三步并两步冲在前面,热络地拍拍他肩膀,随即上下打量着,“你怎么还是这么帅啊!十几年了一点没变样儿!”
梁烬舟笑了一声,用他说话时一贯的低低嗓音,回道:“你也是。”
徐惊缘扭头去看陈诺,虽说能一眼认出是他,但绝对不是梁烬舟口中的“你也是”。
聚餐的地方是陈诺选的一家KTV自助餐厅。
有同学问陈诺:“这还没吃呢就开始唱啊,陈班长你好兴致!”
陈诺:“有人吃有人唱嘛,分配得当,多有乐趣!”
徐惊缘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正对的桌面上放着一盘水果。梁烬舟顺势坐在她身旁,和她吃同一盘水果。
有同学来搭话:“徐惊缘,我在电视上看见你的民宿了。”
今天聚餐,徐惊缘特地穿了件干练的牛仔裙装,这衣服显得她人很修长,腰带的设计让她看起来人很单薄。
那同学说:“你怎么这么瘦啊?比采访时看起来瘦很多啊。”
另一位同学说:“屏幕会拉宽人的脸。”
吴珊妮凑过来,问她:“你是不是在减肥啊?”
徐惊缘确实有少食多餐的习惯,但不是故意减肥,她摇了摇头。
吴珊妮说:“还想给你请教一下经验呢。”
另一位女同学说:“吴珊妮,你也很瘦啊,不要凡尔赛了。”
吴珊妮害羞地笑笑:“没有啦,胖得要死。”
她想坐在梁烬舟旁边,于是便给徐惊缘使了个眼色。
徐惊缘看见她的表情,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两个人四目相对稍作愣怔。
吴珊妮小声说:“徐惊缘,给我让个座儿。”
“嗯,好。”徐惊缘拿着叉子吃果冻橙,板着脸不苟言笑,她是真没反应过来吴珊妮的意思,但这么一说,顿时懂了。
陈诺说过,吴珊妮想和梁烬舟发展一下。
徐惊缘一口塞掉果冻橙,然后起身挪开一个位置。
这一挪,徐惊缘旁边的女生觉得有点儿挤。
“你坐这里。”那女生叫袁心灵,指着吴珊妮说,“你坐这里,别往人家俩中间钻,这边位置大着呢。”
徐惊缘不好明说吴珊妮的心意,被袁心灵抵了回来。
她的腿隔着衣服抵在了梁烬舟身上。
梁烬舟回眸,正好对上徐惊缘的眼睛。
徐惊缘眨了眨眼睛,问他:“怎么了?”
他忽然笑了,说没什么。
只是这一笑,让徐惊缘身侧的人不再觉得他高冷如斯,一个一个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对于拥有过分美貌的男人,女人往往敬而远之,但眼前这人是曾经同学,那便有了一丝丝联系。
袁心灵问:“梁烬舟,我记得你以前就在一中待了两年,是吗?”
徐惊缘也看向他,她很好奇这个问题以及后续可以开展出来的其他问题。
梁烬舟说是。
“为什么呀?”袁心灵说,“咱们一中的教学质量多好啊,好多人挤破脑袋进不来呢,你怎么说转学就转学了?”
梁烬舟说那时候家里出了点事。
一般这样回答,那就是不方便回答。袁心灵和其他人听出了话外之音,徐惊缘却没反应过来。
或者说,她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对于这件事情的好奇心超出了其他。
“什么事?”
几个人短暂静默下来,齐刷刷看向徐惊缘。
梁烬舟也是。
梁烬舟下意识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索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徐惊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里带有求知的渴望。
梁烬舟下意识笑了笑,温和道:“以后有机会,慢慢和你说。”
徐惊缘没有追问,只是觉得这话细听下来有种安抚意思在。也是在那会儿,她反应过来了,梁烬舟并不想说这件事情。
她懊恼地摸了摸耳垂,清了清嗓子:“好。”
“梁烬舟,你现在太好脾气了。”袁心灵并没有因为梁烬舟对徐惊缘的温柔而进行调侃,而是评价他说,“是不是做医生,必须得这样啊?”
梁烬舟说:“还可以。”
吴珊妮笑着看过来,说道:“他以前也好脾气啊。”
“那你俩以前关系不怎么样啊?”袁心灵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以前跟卜阳阳不是不说话吗?梁烬舟和卜阳阳挺好的,跟徐惊缘也挺好的。”
吴珊妮被她说得脸颊有些泛红,但好在光线昏暗看不太清。
“哎呀,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忘记了。”
……
陈诺叫徐惊缘去唱歌,话筒递过来,连高脚椅的高度都调整好。
徐惊缘起身过去的时候,梁烬舟身旁空了一大片。
徐惊缘唱歌好听,她拥有一副温柔似水的嗓音,但没有接受过技巧的训练,所以很容易累。
徐惊缘坐在高脚椅上,脚踩在下面的横杠上,一身牛仔裙显得她干练优雅,长卷发垂在胸前脑后,美得很有冲击力。
梁烬舟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杯冰凉鸡尾酒,整个人姿态慵懒,眼皮微抬。
徐惊缘抿了抿唇,看着屏幕里的VCR,一点一点找到节奏。
“长镜头越拉越远,越来越远,时隔好几年,我们在怀念的演唱会,礼貌的吻别,你写给我,我的第一首歌,你和我十指紧扣,默写前奏,可是呢然后呢……”
她想起十年前的教室里,窗台照影,少年坐在光里,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校服,低头的时候黑色碎发遮掩住深邃的瞳孔。
下一瞬,一抬头,少年正对着她笑。
可是他们再没有交集。
青春里所有的牵扯,都停留在那封她托人夹在他书本里的情书。
徐惊缘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缓缓转眸,撞进了梁烬舟的目光里。
第17章 “我现在说的就是秘密。”
徐惊缘没有躲避,同样看着他。
她很清晰地意识到,喜欢梁烬舟,是十年前的她,而现在的她,当对方是朋友,而且是个人品很不错的朋友。
所以,有些事情不必再多问,也许对方会感到冒犯。
于是她在对方灼目温柔的目光中缓缓收回视线,自顾自下了高脚椅。
陈诺调侃她:“徐惊缘,你这是唱给哪个前任的歌啊?”
徐惊缘说是唱给他的。
陈诺一下子就来劲了:“我可没那么大福气啊!”
徐惊缘也不和他贫,陈诺这人爱开玩笑,她不生气。
梁烬舟替她把着位置,等她回来,他便将腿收了回来。
徐惊缘诧异自己出去了一遭,这位置竟然没被吴珊妮坐下,看来她战斗力不行,拿不下梁烬舟,无端为人失落了一把。
徐惊缘只坐了沙发前面一点点,从后面看,腰细得像是一把手能抓住。
她抬手拿了杯柠檬水,抿了一口,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人就向后撤了一段。
梁烬舟仍拿着玻璃杯,杯里的鸡尾酒泛着冰冷的蓝。
徐惊缘偏头看着他,虽然那一瞬间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不久前唱歌时脑海里的场景,但是那张稚嫩的脸和眼前的梁烬舟重合时,她就清醒了。
她笑着问他,“为什么看我?”
梁烬舟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回答她:“好看。”
他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徐惊缘没说话,梁烬舟就沉默地看着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却带有微微的曛意,亮得像星星。
包厢里逐渐上升的气温,让她感觉到莫名局促。
明明在心里说服自己一万次,但在这双真挚的眼睛里,徐惊缘差一点儿就败下阵来。
直到——
她看到了他手里的酒杯。
徐惊缘问他:“你喝酒了?”
梁烬舟用指尖敲了敲玻璃杯,发出清脆的一声,用来回复她。
徐惊缘轻轻呼出一口气,“看来你还要搭我顺风车。”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梁烬舟请求她去医院捎带过他,就没想过回程时坐别人的车。
徐惊缘看见他的表情,没忍住笑了笑:“好啦,知道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梁烬舟倚在真皮沙发里,手指摩挲着酒杯,淡淡道:“你想和我撇清关系?”
徐惊缘:“!”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邻居关系。”梁烬舟快让她给气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徐惊缘躲了,不想和他理论。
主要是,她感觉自己已经落入下风,梁烬舟这人看着安静,关键时候绝对得理不饶人,徐惊缘是见识过的。
刚好她想去洗手间,于是随口扯了个理由,便出去了。
等到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梁烬舟率先认出了杨正华,他老了许多,双鬓斑白,但身形挺拔。
他迎面走过去,叫了一声:“杨老师。”
杨正华愣了一愣,“梁烬舟?”
“是我。”梁烬舟说。
“太久没见了!”杨正华笑意盈盈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人还没到,双手已然张开,率先给了梁烬舟一个怀抱,嘴里嘟囔着,“陈诺这是约的什么地方,乱哄哄的。”
“怎么没人去楼下接您。”梁烬舟说,“我给陈诺打电话,我们去用餐的地方坐。”
“不用,我故意没叫他们,来都来了。”杨正华说,“待会儿我去看看这帮小崽子们玩什么呢,给他们一个惊吓。”
“好。”梁烬舟搀扶着杨正华,向包厢所在的房间里走。
杨正华教书育人几十载,各种场所景象都见过,他同梁烬舟说道:“前几年没退休的时候,还来ktv里抓谈恋爱的学生,别看他们年龄小,什么都懂。”
说着,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严肃了一瞬。
梁烬舟回道:“是吗?”
“是啊。”杨正华说,“但是你可别说,这俩孩子高考的时候成绩还不错,都考上重点大学,去年还来看过我,还在一起呢。”
梁烬舟颔首。
杨正华忽然道:“梁烬舟,你当年高考,是在一中考的吧?”
梁烬舟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他的容貌极其出色,但气质偏冷。
杨正华停下脚步,满脸惋惜道:“我也是好久以后才听说了你的事情,你怎么不回来上学?”
梁烬舟并不说话。
杨正华仍是认真地问:“你高三那一年,在哪里上的?”
他说没有。
“没有?”杨正华又问,“自学?”
“嗯。”
“你这孩子,自制力太强了。”杨正华说,“不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以后保准一路坦途,我听陈诺说了,你现在在人民医院做医生呢。”
“你得活泼些啊!多笑笑!”
“长得多帅啊,结婚了吗?”
“单身。”
“快点找一个。”杨正华拍拍他肩膀,“请我喝喜酒。”
……
徐惊缘刚好是在杨老师和梁烬舟聊到那句“你当年高考,是在一中考的吧?”时,走出了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和走廊隔着一道巨大的屏风,他们谁也看不到谁。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徐惊缘顿住脚步。
直到他们越走越远——
什么意思?
徐惊缘没反应过来。
她并不知道梁烬舟回一中高考,因为那时的她完全没有关注这件事。
志愿、旅游、购物,这是她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一个暑期忙碌的所有。
徐惊缘是个幸福快乐的女孩,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有父母和家族长辈支持铺路,她只需要做好决定,甚至连结果都不需费力。
高三一整年,梁烬舟都在自学。
但凡经历过高考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而令徐惊缘最为吃惊的是,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学?
徐惊缘愣了会儿,想起刚重逢没多久的时候,她就和卜阳阳说过,她觉得梁烬舟这人太过神秘,如今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遇到什么阻碍了吗?让他不能重返学校,与同学们正常相处。还是,这一切是他自己的选择。
徐惊缘叹了口气,缓缓走向洗漱台处。
打开水龙头,清水缓缓流淌,徐惊缘还在想着杨老师刚才说的话,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徐惊缘。”吴珊妮从洗手间走出来,“你也在啊。”
“嗯。”徐惊缘礼貌回复,“在。”
“好久不见,你还跟以前一样漂亮。”吴珊妮温和道,“你以前就是班里数一数二的美女。”
“……”
徐惊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现象,或许时间可以改变任何东西,包括一个人的性格,她对吴珊妮的夸奖表示措不及防。
吴珊妮却如平常聊天一样问道:“卜阳阳呢,怎么没来?”
徐惊缘说自己已经很久没联系过她。
“她怎么像是消失了一样,以前我和她不对付,现在想想何必呢。”吴珊妮说,“我还以为能见到她,都准备和她一笑泯恩仇了。”
徐惊缘心想人都是会变的,大有可能变成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模样。
吴珊妮又问:“徐惊缘,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徐惊缘淡淡道,“你有优质男可以介绍给我。”
“还介绍给你。”吴珊妮倒是很直白,“我自己还单身呢,希望能在三十岁之前结婚。”
徐惊缘笑笑:“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这不是得合眼缘吗。”吴珊妮压低声音,步入正题,“你和梁烬舟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
“待会儿进去,我坐你位置可以吗?”吴珊妮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可以啊。”徐惊缘很轻易就答应了她,“你是不是喜欢梁烬舟?”
“有些好感。”吴珊妮抿了抿唇,一副小姑娘做派,“其实我上学那会儿就喜欢过他。”
徐惊缘惊得瞪了瞪眼睛,好半晌才欲言又止道:“看不出来啊。”
“他也没在我们班待很久。”吴珊妮说,“之前和卜阳阳闹翻不就是因为我总过去找梁烬舟,惹得她不满了。”
徐惊缘说:“我忘了。”
“确实。”吴珊妮倒是很理解,“都这么久了,忘了也正常,谁会像我一样总想着以前啊。”
徐惊缘察觉到不对劲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啊?”
“没有啊。”吴珊妮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梁烬舟这个人啊,不太好追。”
徐惊缘嘴角一僵。
吴珊妮说得对,她早有体会。
徐惊缘和吴珊妮前后脚回到包厢,杨正华正在和各位同学热情交流。
徐惊缘侧眸一看,梁烬舟站在最后面的位置,身高腿长,气质出众,表情却风轻云淡,看起来,有一丝不合群。
原本五光十色的灯被熄灭,随之而来的是包厢里最亮的白色灯光。
音响里的歌声被调到最低,人声喧哗里有悠扬的歌声做背景。
所有人都站着,徐惊缘也不例外。
以往这种场合里,她都是冲锋陷阵的一位,然而当下她却选择和梁烬舟一样的状态。
不多时,梁烬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或者说,两人在喧闹中无声的对视。
在梁烬舟心里,徐惊缘给他的印象向来是做事风风火火,美得惊心动魄。
她站在不远处,对他清浅一笑,令人美得失语。
他诧异于她此刻的安静,却见她不紧不慢收回视线,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位置。
而她原本的位置,几秒钟后坐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梁烬舟沉默地看着她,亦察觉到吴珊妮在坐下之后,对她投去了善意的目光-
徐惊缘看到手机里消息的时候,梁烬舟已经不在包厢了。
对话框里只有醒目的两个字:「楼下」
徐惊缘疑惑地回了句怎么了,悄无声息地收起手机。
同学们吃东西的吃东西,唱歌的唱歌,场面很热闹。
吴珊妮从后面戳了戳她,用口型问她:“人呢?”
徐惊缘摇了摇头,又忽然想起手机里那条消息。
没预料,没征兆。
吴珊妮又问:“是不是已经走了?”
“也有可能。”
毕竟做医生的,工作很忙。
吴珊妮说了句可惜,兴致缺缺的坐了回去。
袁心灵说:“问梁烬舟呢?”
徐惊缘点了点头。
“我说你俩干嘛换座位呢?”袁心灵忽然想通,“哎呦,是不是——”她背对着吴珊妮指了指。
徐惊缘没说话。
“我这马虎啊。”袁心灵尴尬说,“我刚才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呢,还以为你俩是一对。”
徐惊缘倒是淡定许多:“我?”
“对啊,你和梁烬舟。”袁心灵声音低低地说,“你俩坐在那里,可般配了。”
徐惊缘:“……”
手机震动,徐惊缘猜到是梁烬舟回了她消息。
但震动声不断,她微微蹙起了眉,只抬起手机一角,余光里看到备注名字。
她到了外面才接起电话。
梁烬舟叫她名字:“徐惊缘。”
徐惊缘有点儿生气,她不明白梁烬舟的意思,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打电话来通知她,就好像是迫切需要她的回复。
莫名其妙。
徐惊缘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他:“怎么了?”
梁烬舟却说,他饿了。
徐惊缘没说话,而是长久地沉默下去。这里的自助餐厅很大,想吃什么应有尽有。
她顿了顿,忽然笑出来:“梁烬舟,你找事儿吧?”
他也笑,说是。
“你快下来吧。”他低声道,“等你很久了。”
“你……你等我做什么?”徐惊缘不解。
梁烬舟没回答她,“你先下来。”
夜色浓郁,车辆驶过,灯光弥漫,路灯下,人影被拉得很长。
梁烬舟就在路灯旁边的那棵树下抽烟。
不知道为什么,徐惊缘还是觉得他很神秘。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总是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就像他随口吐出的那口烟雾,朦朦胧胧的,消弭在空气中。
梁烬舟看见了她,抬手抽出唇间的烟,掐灭在身旁的垃圾桶里,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徐惊缘和他说过,不喜欢闻到烟味,他当然记得,但总有那么几个不舒心的瞬间,想要抽烟。
陈诺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十几秒后,徐惊缘的手机震动了。
徐惊缘接了。
“人呢?”陈诺问,“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你人去哪了?”
“有点儿事。”徐惊缘抬眸看了眼梁烬舟,说,“待会儿就回去。”
“梁烬舟跟你在一起吗?”
徐惊缘没吭声。
梁烬舟看着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动作幅度不大,表情却认真,看起来不想惹事。
徐惊缘也不想:“没有。”
“欸——那他去哪里了?”陈诺诧异道,“打电话也不接。”
“不知道。”
“我再打电话问问。”
“好。”
“你快点回来。”
徐惊缘挂了电话,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结果梁烬舟根本不在乎她此时此刻现在的情绪,转而对她招招手,走向停车的位置。
过往车辆疾驰而过,他走在马路旁边人行道上,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那背影高高大大,身型挺直。
徐惊缘叹了口气,无奈跟在身后:“梁烬舟,你都听见了,装什么装?!”
话音刚落,走在前头的男人微微一顿,停下了,转身看她。
他站在那儿,跟周遭繁华景象完全处在两个图层,更像是冬日里铺满雾凇的松针,看似纯白无暇,实则凛冽刺骨。
徐惊缘抿了抿唇,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我装什么了?”梁烬舟问她。
他不生气,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徐惊缘默了几秒,说:“陈诺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他说不想。
徐惊缘又说:“聚会之前,你隔几天就问我来不来,现在我来了,你要走?”
梁烬舟笑了:“没来之前,我也不知道——”
徐惊缘:“什么?”
梁烬舟正色道:“你这么想让我和别人在一起。”
徐惊缘:“……”
夜风微拂,霓虹闪烁,徐惊缘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是因为吴珊妮坐在他旁边,所以感觉到不爽了。
这让徐惊缘很……震惊。
徐惊缘看着他:“只是换个座而已。”
梁烬舟好整以暇地看她,说实在的,他已经没什么情绪了,反正不在包厢里,也不会见到除她之外的人。
徐惊缘见他不说话,冷下脸来:“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奇怪。”
梁烬舟却笑得吊儿郎当:“嗯。”
两方对峙,必定一方失意,一方得意。
徐惊缘觉得她和梁烬舟此时此刻莫名其妙形成了一种对峙的状态,这很奇怪,他们明明没什么关系。
她解释说:“吴珊妮想追你,让我让座,我觉得没什么,这是在做好事。”
梁烬舟听得双眉微蹙。
“你现在是在生气吗?”徐惊缘想起曾经托人递给他的那封情书,联想到他和杨老师在走廊里说的话,认真地说,“梁烬舟,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但其实熟悉的时间并不长,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形象吗?”
梁烬舟见她眼眸闪烁,像是委屈地想哭,低声道:“什么形象。”
“神秘。”她气得攥起了手指。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说。
徐惊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说。”
梁烬舟一秒都没有犹豫:“我喜欢你。”
“嗯?”徐惊缘的手指瞬间松开了。
远方的鸣笛,行人的交谈,渐行渐远,周遭的空气里,只剩下了静谧。
徐惊缘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从他刚才说得那句话里*真正抽离出来。
也,并没有,真正的,相信。
“不用怀疑我在开玩笑——”像是有些不知所措,梁烬舟喉结滚动,忽然觉得心口处闷得难受,“我现在说的就是秘密。”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第18章 “先睡后爱。”
这像是梦境中才会发生的事情,而且是十年前才会做的梦。徐惊缘有种不切实际的感受,也确实认为梁烬舟是在开玩笑。
这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当下和曾经不同。如果是十年前,她会紧张,会雀跃,会像所有少女怀春一样羞红了双脸,期待一场青春期里盛大而难以忘怀的恋爱。
可是现在不同……
徐惊缘抿了抿唇,稍稍抬眸,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对上视线,梁烬舟倒显得气定神闲,其实那股难受劲儿还没有消弭,但他惯会伪装,所以才可以轻易做到让人毫无察觉。
“本来没打算和你说。”
徐惊缘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反问:“那为什么会说?”
梁烬舟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我不喜欢你撮合我和别人。”
徐惊缘想了想,觉得理亏:“抱歉,我不知道你心有所属……”
这话说着烫嘴,她差点儿就尴尬了。
梁烬舟叹了口气,想着都到这程度,索性就都说了。
“我这人不爱管闲事儿。”梁烬舟静默两秒,一字一句道,“是因为和你有关,所以我才会想要多管。”
“你朋友和她未婚夫——”梁烬舟说,“其实两个人都有问题。”
“我知道。”徐惊缘抿唇,点了点头。
孟南和林子畅的事情,梁烬舟帮了她很多。
不管是出于道德感还是因为和她有关,君子论迹不论心,梁烬舟是真君子。
“当然也不否认……”梁烬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他心脏揪着痛,“我痛恨家暴。”
徐惊缘:“我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梁烬舟的“秘密”,虽然报以怀疑态度,但徐惊缘却松弛了许多。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因为这是情感对峙中的一种强者姿态。
梁烬舟其实没打算向她告白,亦或者说,他告白之后也并未期待对方做出反应。他很矛盾,但他的矛盾不易被人发现,他可以自洽,而且自洽的很好。
他知道,徐惊缘觉得他神秘,是因为他工作很忙,话很少。他不是一开始就内敛,是他选择了内敛。
徐惊缘身上有他遗失太久的热情洋溢,也许她不知道,他在她面前,话已经很多了。
梁烬舟忽然低声:“抱歉。”
徐惊缘回神,抬眼看着他:“什么?”
“你不用有压力。”梁烬舟说,“我不要求你做出回应。”
徐惊缘:“……我能抽根烟么?”
梁烬舟语塞。
“当然可以。”他说。
下一秒,白皙且干净的手掌摊开在他眼前。
“给我一根。”徐惊缘说。
梁烬舟伸手掏兜:“你不是不喜欢么?”
“平复一下心情。”
“噢。”梁烬舟单手抽出一支烟,就这么夹着递给了她,“有火么?”
“没。”
“抽过么?”梁烬舟低眸,正好可以看见她垂眸看着那只烟,凑近的瞬间,飘来淡淡香气。
“抽过。”她抬眸一瞬,冲他笑了一下。
修长手指擦过银质泛光打火机,“呲啦”一声,在夜色中绽开蓝橙色火焰,外焰抵在烟头上,只一秒就燃着,散出烟草味道。
梁烬舟松了手,收回打火机。
徐惊缘就着夜色吸了一口,没想到这烟很烈,她猛得呛了一下,咳得直不起腰。
手里夹着的烟被他夺了去,后背袭来一只大手,轻轻拍着。
“你到底会不会抽?”
梁烬舟把烟叼进唇间,徐惊缘还在咳,说自己会抽烟,抬起脸时才发现他抽了自己抽过的烟。
她欲言又止:“你……”
梁烬舟问她怎么了?
她说:“这根烟我吸过。”
梁烬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通身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感觉,完全没有告白之后的常见情绪,他说:“我不介意。”
徐惊缘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慢慢升高,从心脏跳动的位置,一点点蔓延开来。
看见她目光闪烁的眼睛,微微抿唇想要诉说的表情,梁烬舟抽出那根烟来,任由它在指尖燃烧。
“你介意?”
“……倒也没有。”
梁烬舟嗯了一声,没再吸那根烟,他知道徐惊缘不喜欢这个味道。
“去吃饭吧。”他说,“我饿了。”-
徐惊缘开车载梁烬舟回了家,静南一中对面有很多好吃的小店,这也是她当初把房子买在这里的原因。
梁烬舟喝了酒没办法开车,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手机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不断震动,徐惊缘罕见地充满倾诉欲。
她说以前文理科分班,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选择了理科。
梁烬舟问她为什么?
她说因为理科男生多。
“男生多?”梁烬舟思虑片刻,说,“你好像没早恋过。”
徐惊缘看着车窗前的夜色,说:“我是想早恋来着。”
梁烬舟笑着看她:“为什么不?”
徐惊缘挑挑眉:“这得问当年的我。”
梁烬舟刚想说话,装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上车前他关了静音,其实他能猜到是谁给他打电话。
果不其然,陈诺在电话里问:“梁烬舟,你人呢!”
“有点不舒服。”梁烬舟面色无异,低声说道,“我让徐惊缘送我回医院。”
“怎么了?严不严重?”陈诺当真了,声音也正经起来,“要不要紧,我待会去看你啊。”
梁烬舟说:“不用。”
“行不行啊?!”
“休息一下就好。”
梁烬舟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徐惊缘快要笑出来了。
“那你好好休息啊。”陈诺说,“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梁烬舟挂断电话,听到徐惊缘在笑。
他知道她在笑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
徐惊缘学着他说话,故意咳嗽:“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徐惊缘送我去医院~你这个男人,谎话张嘴就来。”
梁烬舟:“……”
“梁烬舟,你该不会刚才也是骗我的吧?”
他说得那么干脆,干脆得叫人不敢相信。按照他的性子,不像是会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说不上来为什么,徐惊缘总觉得他表里不一,这不是贬义词。是他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太正直伟大,光鲜亮丽,就连职业都无可挑剔的善良,但他肯定不是这么完美的人。
至于梁烬舟的阴暗面,徐惊缘暂且还没看到。
梁烬舟“嗯”了一声:“哪句?”
徐惊缘一颗心被提起来,还以为他那声“嗯”就是回答了。
她冷笑一声:“还有哪句?”
“徐惊缘。”梁烬舟好整以暇,姿态慵懒地坐在副驾驶,因为喝了酒,眸色微醺地看着她,“成年的好感来之不易,也并非一时兴起。”
她顿了顿,反问他:“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这件事,本身就非常难得,而且——你已经喜欢我很久了?”
“可以这么说。”他深吸了一口气,莫名其妙调整了坐姿。
车子稳步前进。
徐惊缘说:“我没感觉到。”
梁烬舟僵着脸色:“你再好好想想。”
从一开始的吃饭,到后来住在对门,帮孟南退婚,和她一起参加聚会……梁烬舟感觉自己做得挺明显的。
徐惊缘就爱看梁烬舟吃瘪的样子,很奇怪啊,他们无冤无仇,但他只要一沉默无奈,她心里就跟放烟花一样绚烂。
她慢悠悠地打了方向盘,慢悠悠道:“没感觉到。”
梁烬舟说:“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别算了呀。
徐惊缘抿了抿唇,笑得很隐秘:“你说说,你对你喜欢的人,有没有企图?”
梁烬舟笑了,因为看向车外,所以徐惊缘并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只是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你直接问我对你有没有企图得了?”
徐惊缘余光里瞥了他一眼,恰巧看见他转过脸来看她,她收回视线,唇角带着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声色也柔:“你说呀。”
车窗之下,光影浮动。
梁烬舟看着她的侧脸,昏暗之中心思盈动,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才微微愣怔——
“结婚。”
徐惊缘也惊了一下,可是反应过来,心里竟然像是有颗细小白砂糖在跳动。
她自己也含糊不清了。
她轻声说:“没想到啊。”
“什么?”
“梁医生也会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梁烬舟拖长尾音哦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我还有别的欲望。”
徐惊缘下意识攥紧方向盘,一瞬间就懂得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嗓子眼有些干涸,痒痒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的表情变化逃不过梁烬舟的眼睛,是她先挑起话题,却更早败下阵来。他找到了击垮她的方法,聊聊带有禁忌的话题,她一点儿都不擅长这个。
对于梁烬舟来说,却不以为意。
梁烬舟想笑还得憋住,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些——别的欲望。”
十字路口红灯亮了,徐惊缘将车停在斑马线之前。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原本冗长的道路,这会儿既不堵车也不烦躁,好像距离变短了。
她把车窗降下半扇,突然又想抽根烟。
她怎么能在梁烬舟面前败下阵来?
“和喜欢的人恋爱,结婚。”梁烬舟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人,她连看都不敢看他,“是我比较想做的事情。”
绿灯亮了,车子起步。
徐惊缘突然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男女生搞暧昧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在众人喧闹的注视中含糊不清地看彼此一眼,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但是现在都不一样了。
人前人后,梁烬舟是两幅模样。徐惊缘很确信自己的直觉,他绝对是个白切黑,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也就是在她面前,有着道貌岸然的反差感。
譬如现在,借着一股酒劲儿偏要和她聊这些禁忌话题。
但是,她虽然红了脸,竟然没有感觉到冒犯。
“现在都不流行试婚吗?”徐惊缘突然想逗逗他,靠边停车,解开安全带,然后转过身去帮他解,笑着看他,“先睡后爱。”
梁烬舟闻到一股香气,低眸就看到她胸前的饱满弧度,“今晚?”
第19章 “你吃醋了。”
“别做梦了!”徐惊缘皱着双眉看着他,手下还不忘解开副驾驶座的安全带,“你到底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
梁烬舟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有点儿头疼,抬头醒了醒酒,又看向她,表情里带着点委屈巴巴:“两杯啤的,一杯白的。”
“你还喝白酒了?”徐惊缘懂了,无声叹息,“怪不得。”
梁烬舟想问怎么了,斟酌数秒没问出口。
徐惊缘把两人着点暧昧氛围全破坏掉了,她率先开门下车,车外空气清新,气温凉爽,她站着等他,平复心里的热度。
梁烬舟下车的时候,徐惊缘正背对着他,明明身材纤瘦,凹凸有致。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觉得她像一只气鼓鼓的小仓鼠。
他问:“吃什么?”
徐惊缘只听到了他语气里的慵懒,仿佛今晚向她表白,说喜欢她的不是他。
徐惊缘觉得他这人不止神秘,还很难搞。
那晚他们吃了学校门口正对着的那家路边摊,吃到很晚,也聊到很晚。
聊到冯灿灿被李成希送回来时,正好遇见他们。
四个人在学校门口灯火通明中面面相觑。
梁烬舟面无表情地看向李成希,问他饿不饿,要不要来吃点儿?
徐惊缘发现,梁烬舟在面对冯灿灿和她时,完全两幅模样,虽然她并不吃惊他的这种变化,但仍是被他上一秒里吊儿郎当,下一秒敛容屏气给惊到。
李成希骑着电动车,双手执把,双脚踏在灰色地面上,神色不自然:“不用了,谢谢……叔叔。”
梁烬舟又问冯灿灿:“你呢。”
“我吃。”冯灿灿拍拍李成希肩膀,“你也吃点,我舅舅知道你不是我男朋友。”
李成希:“啊?”
梁烬舟正姿态从容地喝水,徐惊缘叫来老板娘,说要再加餐。
“你们两个想吃什么?”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成希。
李成希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虽然在夜色里不明显,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不自然。
原因无他,徐惊缘太漂亮了。
好看温柔的大姐姐,对于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简直就有致命的杀伤力。
梁烬舟轻咳了一声,放下手里杯子。
几个人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李成希有点儿怕他,冯灿灿知道,徐惊缘也猜得到。
徐惊缘为当下局面打圆场:“梁医生,非工作时间就不要老是板着脸了。”
梁烬舟蹙着眉看她,气她总是拆他台,踢了踢脚边的椅子:“你坐这。”
徐惊缘有点儿诧异,她以为梁烬舟会让冯灿灿和李成希隔开,没想到是让她和李成希隔开。
这也太明显了点儿。
冯灿灿坐到梁烬舟对面,不满道:“凶了吧唧。”
她讨好似的转头面向徐惊缘,看着她说:“惊缘姐姐,你怎么和我舅舅在一起了?”
“没在一起。”梁烬舟正襟危坐,非常冷漠地问,“想吃什么?”
冯灿灿吐了吐舌头,把菜单递给李成希:“你点,不是没吃饱么?”
李成希:“……我饱了。”
“又不让你付钱。”冯灿灿说,“你害怕啥。”
李成希:“……”
徐惊缘“扑哧”一声笑了。
她一笑,冯灿灿也跟着笑。
她长得真好看啊,身上也香香的,冯灿灿靠她更近了些。
梁烬舟淡淡地问:“你今天晚上去哪了?”
周五下午六点放学,梁烬舟垂眸看了眼腕表,已经快十点了。
夜色微凉,灯火璀璨,虽然嘈杂却烟火气十足。
“我去同学家拿笔记本。”冯灿灿说,“上次借给我同学,她忘到家里了,她说下周一给我带回来,我不放心,让李成希带我去她家拿。”
梁烬舟质疑道:“还有同学借你笔记本呢?”
冯灿灿脸色一变:“舅舅!你什么意思!”
李成希替冯灿灿解释:“冯灿灿现在在班里有几个好朋友,她已经不和舍友打架了。”
一提这个,冯灿灿觉得脸上无光,徐惊缘不知道怎么想她。她低垂着头,脸色很差,声色低低道:“别说了。”
李成希挠了挠脸,低头看菜单,点了两串鸡翅和肉筋,又问道:“你们还要吗?”
冯灿灿和梁烬舟,一个低头看手机,一个偏脸看向别处,只有徐惊缘微笑着看他:“不要了,你点你的就好。”
李成希顿时心里一片慰藉,点头道:“好。”
徐惊缘收回视线,淡淡地叹了口气。
她觉得梁烬舟和冯灿灿之间,长辈等级差异十分明显。在外甥女面前,梁烬舟是一位非常严厉的舅舅,尽管他只比她大十一岁。
徐惊缘对此十分好奇,但没有合适的机会询问。就算有机会,梁烬舟如果不主动提及此话题,就显得像是她刻意为之。
但徐惊缘真的有些好奇。
这顿饭吃了没多久,李成希以时间太晚为由,在吃尽了餐桌上所有餐食之后,起身腼腆道:“舅舅、姐姐、冯灿灿,我吃完了,就先走了。”
冯灿灿说:“走吧走吧。”
徐惊缘也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李成希看了眼梁烬舟,又看向徐惊缘,“谢谢姐姐,我走了。”
李成希动作麻利的骑上电动车,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那天晚上三人一起回家,梁烬舟数落冯灿灿的话语不绝于耳。
徐惊缘原本觉得冯灿灿脾气不好,但那晚她一点儿都不生气。
“舅舅啊,你能不能保持一下形象,别在大美女面前喋喋不休??”
“我尽量吧。”梁烬舟说。
是有些话多了,不知道徐惊缘会不会烦。
其实还好,因为那些唠叨不是对她,徐惊缘也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更何况是别人家事。梁烬舟对于冯灿灿是好心好意,尽心尽力。
她能感觉到。
当天晚上,徐惊缘洗漱完毕,打开电脑。
在游戏对话框里,和一个永不回复的人诉说——
葡萄芋圆儿:「阳阳,我们今天同学聚会,好多人问我你的现况。」
葡萄芋圆儿:「梁烬舟说他喜欢我,你说他是不是骗我?」-
第二天徐惊缘出门的时候,冯灿灿也打开了家门。
徐惊缘关了门,冯灿灿歪着脑袋看她。
“姐姐,goodmorning~”
徐惊缘准备去云岸听泉一趟,孟南走了几天,民宿生意渐渐恢复原状,临近国庆长假,她未来几天的工作会很忙。
她看着冯灿灿,回了句:“早上好。”
冯灿灿问:“你是要出门吗?”
徐惊缘:“嗯,你也出门?”
“是的姐姐,我要去找李成希,我们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冯灿灿紧接着问,“您可以送我一程吗?”
徐惊缘欣然应允:“当然。”
“太好了!”小姑娘笑逐言开,“正好我想和你聊聊天呢。”
冯灿灿跟着徐惊缘下楼,她发现徐惊缘不仅长得漂亮,身材好,人还特别高。
实际上徐惊缘也有这种感受,大概是家族遗传,穿着平底鞋的冯灿灿和穿着高跟鞋的她视线差不多齐平。
现在的小孩子,营养成分吸收好,一个个都像窜天猴。
“姐姐,你平时工作忙不忙?”冯灿灿视线盯在徐惊缘脸上。
“不忙。”
她又问:“我之前住过的那家民宿,是你开的吗?”
徐惊缘回她:“是啊。”
“我听我舅舅说过。”冯灿灿无比认真道,“他说你是很厉害的女生。”
不知道冯灿灿这话几分真假,但徐惊缘还是有些触动,“他真的说过这话?”
冯灿灿怕她不信:“当然了!我对天发誓!”
徐惊缘点点头:“那我对他说声谢谢。”
冯灿灿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得意,她看着徐惊缘,又说道:“昨晚我舅舅喝酒了才那么凶,他平时还是很温和的。”
徐惊缘撇撇嘴:“是么?”
“你不信么?”冯灿灿坐进副驾驶位,扣好安全带,忽然看见一包烟,她捡起来,“这不是我舅舅常抽的烟吗?”
徐惊缘在冯灿灿面前有种一本正经的安稳,这种感觉和梁烬舟太像了。
冯灿灿憋不住了,询问道:“姐姐,昨晚我舅舅坐你的车了?”
徐惊缘看了一眼,说:“昨天晚上我们同学聚会,我载他回来。”
“这样啊。”冯灿灿又问,“那你们是没吃饱吗?”
徐惊缘:“嗯。”
“真能吃啊。”冯灿灿吐槽说,“平时也没见他这么能吃。”
徐惊缘抿了抿唇,想解释,但没解释出口,只笑了笑。
她问冯灿灿:“李成希家住哪儿?”
冯灿灿报了地址,说:“您送我到对面马路就成,不然还得调头再调头,不方便。”
徐惊缘说:“好。”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平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小姑娘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揪揪手指,表情认真且严肃,看起来像是酝酿着什么话。
徐惊缘感受到她的紧张,这种气氛并不常见。
虽然梁烬舟对冯灿灿有些严厉,但凭小姑娘对梁烬舟的态度,徐惊缘能猜到他对小姑娘的宠爱。
大概是把她当成自己女儿一样。
之后,冯灿灿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姐姐,我妈妈明年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考上大学,会和妈妈住在一起。”
徐惊缘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开车,很快就收回视线。而后,她轻轻嗯了一声,随口问道:“你妈妈做什么工作?”
冯灿灿没有回答。
她说:“以后让舅舅亲口告诉你吧。”
车子已经快行驶至目的地,过了眼前红绿灯,再向前开出三百米就到了。
冯灿灿声音有点儿颤:“舅舅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听到这话,徐惊缘正色道,“为什么?”
“因为我。”
也不怪徐惊缘多想,小姑娘现在的表情语气太正经了,联合曾经的每一次遇见,徐惊缘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小姑娘不喜欢梁烬舟交女朋友,而梁烬舟疼爱她,所以满足她。
毕竟,以梁烬舟的外形条件,摆脱单身并不难。
“因为我花了他太多钱,所以导致他太穷了。”冯灿灿内疚地说,“我明年考上大学,就能自己赚钱了。”
“所以姐姐,你不要介意他穷。”
只要没有我这个累赘,他很快就能越来越富有。
冯灿灿很喜欢徐惊缘,因为她长得漂亮又有能力,每次和她说完话,空气里都会残留一股香香的味道。
她很早就察觉到梁烬舟喜欢徐惊缘了。
昨天晚上,梁烬舟让她不要和李成希玩到很晚才回家。
她不服气,质问道:“是不是李成希总是盯着姐姐看,你吃醋了?”
梁烬舟皱了眉,眸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曛意,好半晌才回答——
“知道还问。”
第20章 “没想到最后还真租成了。”
绿灯亮了,徐惊缘发动车子,神色平静地看了眼后视镜。
她知道冯灿灿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徐惊缘默默地想,她和梁烬舟目前只是朋友关系,所以就算他真的穷,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而且,她觉得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不该以金钱来衡量。
但冯灿灿却说:“一个人如果没钱的话,会变得不自信。”
徐惊缘停下车子,按了双闪,轻轻问道:“是么?”
“嗯。”冯灿灿说,“你不觉得我舅舅话很少么?”
“我以为那是他的性格。”虽然比起从前,他确实变了很多。
“他心眼挺多的,唠叨的时候很烦人的。”冯灿灿想了想,说,“你多了解一下他,就知道了。”
徐惊缘猜测冯灿灿想让她多了解梁烬舟,她怀疑小姑娘是梁烬舟派遣来的小兵,昨晚他明明说过不要求他做出回应。
冯灿灿下车前,请求她道:“姐姐,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我舅舅!”
徐惊缘微微一顿,问她:“哪一件?”
“我坐你的车、我来找李成希……还有额……”冯灿灿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说他穷。”
徐惊缘笑道:“好。”-
徐惊缘开车抵达云岸听泉,何晴在前台值班。
等到她看完入住名单和小长假网络订单,何晴才张口道:“燃哥调来的新店员做事还可以,正在后台搬货,二楼房间的马桶又坏了,我给维修人员打电话,已经是第三次修了,维修人员说不如换一个,多花不了多少钱。”
徐惊缘说:“你自己处理,不要影响接下来游客的入住体验。”
云岸听泉是徐惊缘最早开起来的店面,不论装修还是空间都稍显不足。
徐惊缘打算等小长假这波热度过去之后重新装修,风格就按照临安新开的那家民宿来。
临安和静南都算是旅游城市,出行游客多,徐惊缘的几家民宿都处在旅游区便利范围内,入住率很好。
等她把静南这几家店全部安排好,准备去临安过节。
中午的时候,孟南来了电话。
徐惊缘去后院找了个僻静地方接电话,问她怎么样?
孟南说:“我还想问你怎么样?”
“挺好的。”徐惊缘如实道,“招了几个新员工。”
孟南缓缓地说:“看来是挺好的。”
徐惊缘知道她牵挂着民宿,工作在她人生里占据重要地位,更何况她独身在外,没有亲近的人。
徐惊缘笑道:“你在云南,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吗?”
孟南说那里天气好,水也清,民宿产业完整,民宿风情特别浓郁,和城市里完全不是一种风格。
徐惊缘说:“我打算十月一过,就把民宿装修一下。”
孟南说:“好啊。”
“你有什么想法吗?”徐惊缘蹲下来逗狗。
孟南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我认识了一个人。”
徐惊缘有点儿讶异,她就说孟南这趟不可能没艳遇。
“他是个民谣歌手。”孟南说,“我觉得他太酷了,但他总是拽拽的,叫人摸不透。”
徐惊缘笑着说:“很神秘啊。”
“对啊。”孟南说,“我们才见过三次面,我说我是开民宿的,他说他要来店里驻唱,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是我当真了……”
“你再和他商量一下嘛。”徐惊缘说,“反正民谣歌手大多都是流浪的,你问他有没有兴趣来静南,提供住宿用餐,请他来玩一遭。”
“好主意。”
“试一下。”
“对了。”孟南又问,“你最近和梁医生怎么样?”
“……挺好的。”
“替我道过谢了吗?”孟南很在意这个。
“嗯。”
“等我回去,想请梁医生吃饭。”孟南低声道,“你也一起。”
徐惊缘摸了摸耶耶的尾巴,“我去做什么?”
“你们熟悉。”
“还好。”
“你答应我了。”孟南说,“我真想你。”
徐惊缘心里暖暖的:“我也想你。”
正午的阳光穿过树木栏杆,院中央的莲花池水荡漾。
徐惊缘挂断电话,摆弄着耶耶柔顺的尾巴,耶耶抬头看她,很快又舒服地躺了回去。
下午,徐惊缘去了一趟曲之燃所在的门店。
曲之燃工作能力很强,为人处事也好,情绪稳定又谦卑良善,徐惊缘把他当弟弟看。
徐惊缘问他:“为什么三楼的网上订单关了?”
“被人包了。”曲之燃说,“钱都付了,六个房间六天五夜,我给打了九折。”
徐惊缘才看到账单,说可以。
曲之燃问:“这人您认识。”
徐惊缘认识的人可太多了,不知道他说的哪一位。
曲之燃说:“陆励。”
徐惊缘笑道:“行吧。”
徐惊缘和陆励是去年在一场活动里认识的,对方身价不俗,却对她穷追不舍。
徐惊缘知道陆励为人仗义,但却花心无比,对他的追求,徐惊缘只当是一时兴起,结果她并未猜错,过了一段时间,陆励身边就出现了一位身材窈窕、凹凸有致的大美女-
静南市人民医院急诊。
梁烬舟换下白大褂,崔润敲响了门。
俩人同教授打招呼,然后一起走向餐厅。
梁烬舟接了个电话,是陈诺的。
陈诺说:“我现在打给你,不打扰你工作吧。”
梁烬舟说没事。
“吴珊妮的好友申请,你怎么不通过一下?”陈诺为难道,“一直让我联系你呢。”
梁烬舟拿着手机贴在颊面,和崔润并肩而行,回道:“我没看到。”
“看到就加一下呗。”陈诺说,“她们女孩子,一点小事就胡思乱想的,你不加她她还以为你讨厌她。”
梁烬舟失笑:“那倒不至于。”
陈诺说:“那就成——”
“但我有喜欢的人。”梁烬舟语气忽然正经,“不是她。”
“……”陈诺愣了好大一会儿,才笑嘻嘻地说,“哎呀兄弟你不早说啊,我这就跟她说清楚,咱不搞那些有的没的,我真是昏了头了。”
“没什么。”梁烬舟说。
崔润往梁烬舟的方向看了眼,直到他挂断电话才敢出声,他还想说些工作上的事情,但工作哪有八卦令人感兴趣。
梁烬舟一偏脸,就看见崔润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那笑脸,看起来不怀好意。
“谁啊?”他问。
梁烬舟说:“什么?”
“别装傻。”崔润拍了他一巴掌,“你喜欢谁啊?”
“……”
“咱们医院的?”崔润好奇死了,“哪个科室?”
梁烬舟:“……不是。”
“那是谁啊?”崔润眨巴眨巴眼,“你别说你是骗人的。”
梁烬舟觉得骗他一次真的无妨:“嗯。”
崔润啧啧两声:“呵,我不信。”
无论崔润怎么问,怎么激将发,梁烬舟都是闭口不谈此话题。
崔润无法,只得放弃,忽然又道:“我年底结婚,你得来啊。”
“不值班就来。”
“值班也得调休。”崔润佯装生气,“你不来,我媳妇也不愿意啊。”
梁烬舟和崔润夫妻都是梁烬舟大学同学,两个人从大一谈到博二,一晃眼竟然已经九年了。
梁烬舟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什么感觉?”
崔润不明所以:“什么啊?”
“恋爱谈了很多年。”他问,“是什么感觉。”
崔润笑道:“那有什么啊,熟透了的感觉,已经不是情侣恋人了,是亲人,离不开了。”
梁烬舟低声:“是么?”
“对啊。”崔润说,“反正感觉不差。”
梁烬舟继续向前走路,没说话。
“真快啊。”崔润一时有些感慨,“还记得大学入学第一次见你,惊为天人,可谁知道这天人竟是块冰块,还是棵朽木!”
梁烬舟接他话茬:“想损我就直说,拐着弯儿可不是你风格。”
“我哪有?”
“你当我真是块木头。”
“哈哈哈……”崔润觉得梁烬舟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能开玩笑,也不让人觉得害怕。他说,“以前都不敢给你开玩笑,果然时间能改变一切!我们梁医生,越来越上道了!”
梁烬舟沉默地叹了口气,眯了眯眼睛,想说什么,却只是轻笑了一声。
“啧,有话就说。”崔润说,“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在哪里工作,家住哪里,什么学历,什么条件?”
梁烬舟语气淡淡道:“你查户口?”
“我就是真查户口又能怎么样?”崔润看他表情算不上烦,知道他不排斥这个话题,“早晚有一天你得介绍我认识认识,我得给你把把关。”
梁烬舟说:“不用。”
……
下午五点交接班,梁烬舟看完回诊的两位患者,听见播报器里传来的声音。
“请67号患者徐惊缘到急诊5诊室就诊……”
梁烬舟有些诧异地抬头,向门口方向看去。
徐惊缘略略局促地推开急诊室的门,羞赧地笑了笑:“医生您好。”
梁烬舟低垂下眸去,勾起唇角:“什么症状?”
徐惊缘坐了下来,纤细手指搭在了桌子上:“恶心,胸闷,有种……不好形容的感觉。”
梁烬舟敛了神色,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语气却很平淡:“怀孕?”
徐惊缘腾一下红了脸,“没*有。”
“验个血。”
“我……没有性/生活。”徐惊缘有点儿后悔来挂他的号了。
梁烬舟抬眸瞥了她一眼,因为戴着白色口罩,所以徐惊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觉得他很不屑,那一眼带有笑意。
徐惊缘瘪瘪嘴。
“坐好。”他戴上了听诊器,隔着衣服贴在她的胸口处。
徐惊缘有点紧张,但仍是很听话地挺起了胸脯。
梁烬舟手一顿。
徐惊缘立刻问道:“怎么了?”
梁烬舟尽量让自己的手腕悬空,徐惊缘以为是自己姿势不标准,于是更加用力地挺了挺胸脯。
梁烬舟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笑了一声,“好了。”
徐惊缘眨了眨眼睛:“很健康?”
“心跳很好。”梁烬舟掀起眼皮,慢条斯理道,“你是我今天最后一个病患。”
徐惊缘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她就是掐点儿挂号做他今天最后一个听诊,目的达成。
梁烬舟问她:“什么表情。”
徐惊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心里有疑惑想问他。
作为医生世家出生的她,经常听闻家族长辈谈及医院琐事,但毕竟人和人不同,所以产生的感受不一样。
“所有病人在你眼里都是一样的吗?”
她想听听梁烬舟的答案。
梁烬舟想起刚才隔着衣服触碰到的弧度,不自觉像是被烫了一下。
她看着他时,眸里满是期待好奇。
他低下眸来,拿起黑水笔:“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把病历单推给她,摘下口罩起身,将白大褂褪下。
徐惊缘知道他要下班了,却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罢了,他本就木讷。
“你不一样。”
身后的门被推开,交接班医生从后面走出来。
徐惊缘还坐在椅子上盯着梁烬舟看,他却朝她点点头,问她走不走?
那位医生满是好奇:“吆,你们认识啊。”
梁烬舟居高临下,头顶的白炽灯光照得他下颌线很是清晰,“朋友。”
那位医生问道:“不会是女朋友吧?”
梁烬舟只是看了她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却让徐惊缘笑了起来。
他收起视线,唇角不自觉吊起,缓缓道:“还不是。”
徐惊缘闲来无事才想来找梁烬舟,其实她并不喜欢来这里。不是医院氛围紧张,而是她在这里熟人太多,一不小心就会对上熟悉面孔,到时候尴尬的还得是她。
只不过她马上就要出发临安,也许三五天不回静南,也许十天半个月,临走之前,她想和梁烬舟吃顿饭,虽然他们前几天才在小区楼下烧烤摊前畅谈。
徐惊缘觉得自己对梁烬舟的态度很暧昧,她知道这种暧昧不是单向,就显得两人之间更加暧昧。
但她又不打算和梁烬舟恋爱,所以暧昧反倒成了他们之间最稳妥的关系。
耳边萦绕着他的那句“还不是”,真是将暧昧关系发展到极致。
医生同事一时半会儿没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等到反应过来,两个人早已踏出急诊室,走出很远。
徐惊缘快速走向停车上,开门之际才询问他说:“梁烬舟,你说,我有什么不一样?”
梁烬舟怀疑她刚才就想问这话,因为不好意思或者怕会耽误他工作,硬生生憋到现在才开口。
他挑眉道:“我对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态度很明确。”
换言之,我对你和除你之外的人态度分明。
徐惊缘心里像是被浇了糖,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坏,但却乐此不疲。
她坐进了副驾驶,轻声说:“具体呢?”
梁烬舟顺势坐进驾驶位,没发动车子,只是坐着看她。
徐惊缘被他看得有点儿心虚,问道:“具体是什么?”
“给别人看病没有感觉。”梁烬舟想了想,干脆说道,“给你看病想犯罪。”
徐惊缘看见他唇角勾起的笑意,不同于往日的正经。这一瞬间,她好像还看到了梁烬舟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徐惊缘咬了咬唇,问他:“和林子畅一样?”
“那可能性质有些不一样。”
徐惊缘秒懂了。
当游椋开着车从徐惊缘面前驶过,又在几秒钟之后,倒车停下时,三个人一时半会儿都有点儿语塞。
除了讶异就是心虚。
当我出现在姐姐前相亲对象车里,姐姐会怎么想?
游椋还特地揉了揉眼睛,来证明自己没有看错。
徐惊缘下了车,走到游椋车窗前,敲了敲。
车窗玻璃落下。
没等徐惊缘开口,游椋便问道:“什么情况?”
徐惊缘说:“准备去……吃饭。”
游椋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梁烬舟,又看向徐惊缘:“暗渡陈仓。”
“……”徐惊缘解释说,“不是。”
“得了。”游椋笑,“一起去。”
徐惊缘:“好。”
她不好坐梁烬舟的车,让游椋自己开车,于是转头上了车,给梁烬舟打电话:“你跟上来。”
她没多说什么,也没等对方回应,就挂断了。
游椋问:“你来找他?”
徐惊缘说:“下午没什么事情,就来了。”
游椋摇了摇头,一边开车一边道:“我在这里几年,你来找我的次数我一个手数得清,你和梁医生才重逢几天啊。”
徐惊缘抿了抿唇,手指扣扣身前的安全带,气势彻底蔫了。她还用余光看向后视镜,确定梁烬舟是否跟了上来。
游椋无语道:“别看了,跟着呢。”
徐惊缘道:“我朋友遇到些麻烦,梁烬舟帮了她,我明天去临安出差,想在走之前请他吃一顿饭。”
游椋:“那也不用——”
“那还不是因为他太忙了。”徐惊缘太懂得游椋想要说什么,干脆在她提出疑问之前就打断,“我们两个时间对不上,所以我就来找他了。”
游椋默默地开着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开了一会儿车,又看她一眼。
“这朝夕相处的,不会日久生情?”
徐惊缘反问说:“你和你男同事也朝夕相处,也没见擦出火花。”
游椋说:“那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但徐惊缘不能承认。
“那有什么不一样?”
“直觉。”游椋想了想,说,“你还记得我和梁医生相亲那会儿,你对我说的话吗?”
徐惊缘:“哪句?”
“你说他太招人喜欢,我拿不住。”
徐惊缘:“有吗?”
游椋皱眉道:“怎么凡事到你这里,就忘性这么大。”
徐惊缘不好意思地说:“我真忘了。”
“没事。”游椋说,“我们科室有一个小姑娘喜欢他,我听她说过。”
徐惊缘点点头:“这很正常,我还有个女同学也想和梁烬舟发展一下。”
“看样子这男人确实很招桃花啊。”游椋拖长尾音道。
徐惊缘没说话,她不敢告诉游椋,就在看到她车的前一秒,她和梁烬舟还在车里搞暧昧。
游椋说:“之前没和你说过。”
徐惊缘微微一怔:“什么?”
“其实我和梁医生不算相亲。”
“嗯?”
“我妈给我他的微信,我俩就聊了聊,发现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游椋淡淡地瞥她一眼。
半晌,徐惊缘才说:“不会是我吧?”
“就是你。”游椋说,“之所以说是相亲,是说给我妈听的,没想到我妈转头就告诉舅妈了,家里人都知道我要相亲,其实我压根儿就没相亲的想法。”
“有关梁医生的事迹,我在医院略有耳闻,无非就是桃花多,但铜墙铁壁,极其难追的一男的。”
“他那会儿主动和我聊你,我就想着可能是想和你联系。”
“后来他朋友圈说想租房子,我就想起你家对面那套,没想到最后还真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