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后,一夜比一夜寒。
盛棠提着盏明黄小灯,独自来到一座偏僻院落。
一袭深紫衣裙,犹如月下仙人的身影倚靠在门口,凤眸半挑:“这么迫不及待。”
盛棠哼哼没说话。
这几日,她从祟音手中接过宗主之位,了解大概后,得出一个结论。
当合欢宗的宗主没有好处,稍有不慎小命不保,但有一点,合欢宗是她的一言堂。
盛棠被这点狠狠拿捏了。
合欢宗成了她的地盘,被抓来的主角不是任她宰割,完成任务简单多了。何况她现在太弱了,不从祟音这学到些高深的法术,出去了也寸步难行。
“人就在里面,”祟音下颌微扬。
“你眼光不错,要是用那小子做炉鼎,你境界会提升的很快,”
事实上,他比盛棠还等不及,如今完成了约定,他要正式当甩手掌柜了。
话落想起什么,祟音直起身,月色照耀下,玉藕似的手臂浮现出一条利刃划破的伤口。
他浓密的睫毛微掀,似笑非笑。
“不过这少年太野了,恐怕没那么好驯服,我虽然锁了他的力量,你最好还是小心点。”
祟音意有所指的告诫道:“我可是,很多年没受过伤了,他没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主角呢。
这点上,盛棠从未轻视过,她一脸正色的点点头,被祟音塞了份名单。
“这上面的,遇到了绕道,别报我的名号。”
盛棠定晴一瞧,天清宗主,玄霄宗主,无情剑圣.......一个个都是如雷贯耳,鼎鼎大名的人物。
没等她看完,又被塞了份名单。
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墨迹,写了有修真界的,有荒界的,有妖界的各方势力。
莫非,
盛棠眼睛微亮,露出几分期待。
祟音看穿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介绍道:“不是朋友,这上面的每一个,都是可能要你命的存在。”
盛棠:“......”
祟音爱怜的摸了摸她脑袋瓜:“合欢宗宗主身份特殊,觊觎的人太多,慢慢就习惯了,”
话落,他摘下腰间的镶金玉佩,不带半点停顿犹豫地给盛棠牢牢系在了腰间。
“好了,”祟音摸了摸下巴,心满意足的眯起凤眸。
“进去吧,记得好好修行我教你的法术。”
盛棠打量着宗主玉佩,应了声,一抬头,身前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阵秋风卷起落叶,从空荡荡的前方刮过。
盛棠:“......”
跑得这么快,让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盛棠将名单揣到怀里,心里叹了口气,事实上,和上贼船差不多。
合欢宗内只有十几名弟子,那些原主的师姐们,都有极高的自我管理能力,无需操心,宗门客卿、还有些闲杂人等按部就班,也不用她管。
唯一要她操心的,来自宗外,也是一不小心要命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外界对玉玥的窥探和觊觎,都会落在她这个新宗主身上。
为了抓到主角,她牺牲也太大了,好在与祟音约定的时限一到,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她就能直接下线咯。
盛棠望向紧闭的房门,略一挑眉,“砰”的抬脚踹开,提着灯慢悠悠走了进去。
昏暗的室内,烛火亮了起来。
被扔在宽大床榻间的身影,一袭玄衣,两只劲瘦的手腕各戴个银白色的单铐。
刚经历了场殊死搏斗,受了重伤的少年,还未醒来,烛火照耀下的唇色淡淡的,年轻俊美的脸庞充满了苍白之态。
即使在昏厥中,他那双如墨勾勒出的俊眉,也紧紧拧着,隐隐透着桀骜与暴戾之色。
盛棠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此刻毫无反抗之力的伏寂,想起当日对方眼底的杀意,眸光微暗,朝人缓缓伸出了手。
“宿主!宿主!冷静一点,你和萧楚润不是仇敌!”
还没等盛棠做什么,福宝在脑海中拉起警报,急的上蹿下跳。
“你是她的隐形守护者啊!”
盛棠撇嘴,把手收了回来。
哦,差点忘了。
她还是这家伙的守护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变成对方的功德,助他在大道争锋中得到最大的福泽。
“你确定三个月后,他会力排众议满心宽恕,而不是提刀向我杀来?”
伏寂一醒来,自动被屏蔽的福宝,只在过后听闻了伏寂所作所为。
它怼着食指:“楚润性情很好,到时候一定会原谅宿主的,受尽千疮磨难,依旧能保持一颗良善赤子之心,是他在这世间的立足之本,不可能动摇。”
话落,它踌躇着补充道:“正是看起来不可能的事,他最后做到了,才令人动容。”
盛棠眨了眨眼,竟听出了几分道理。
以她与少年短时间的相处,对方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倘若被折磨三个月后,最后大度的放过了她。
她倒是真的会像原主那般惊愕呆住。
做常人,乃至自己本身都难以做到之事,这份功德,当真是对方该得的。
......当然前提是,他做得到。
盛棠目光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幽的落在伏寂脸上,略略一转,徘徊在他腕间被施了法术的镯铐。
据祟音所说,这东西足以会让其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她施为。
揉了揉之前差点被捏断的脖子,盛棠眯眼笑了笑:“下个任务是什么时候。”
福宝:“两日后。”
盛棠回忆起来,这是原著里的一个小情节,原主在萧楚润手腕上弄了个烙印,作为少年是她炉鼎的证明。
此事让一贯脾气很好的萧楚润,都气的涨红了脸。
在修真界,烙印是种标记,施印者用来向别人宣示主权的东西,代表着:这是我的东西、奴隶、炉鼎......
有的烙印永不磨灭,会跟随一生一世。
被烙了个炉鼎印记,出门见人,旁人一眼就会知道炉鼎身份,故而原著里,萧楚润都怒红了脸,挣扎的厉害。
想到书中少年面对烙印时的呆愕无助,盛棠揉了揉额角,其实是不忍心的。
但她一瞅榻上的少年,想起他长睫底下那双冷戾的黑眸,心里的不忍就烟消云散了。
嘿。
到时候叫破嗓子都没用。
盛棠提灯到院子里,摘了朵海棠花,趁着月色细细打量。
烙印是朵海棠花,和一个‘鼎’字。
盛棠观察之际,袖中的玉简闪了闪,里面飘出贺余压得极低的声音。
身为苍翼魔尊,他麾下的南北两王即将谋反,如今除了居住的寝殿,魔宫内各地方都被监视着。
她问及安危,贺余倒是一点不慌。
为了助伏寂突破第一道封印,他过两日,就要穿走了。
他魂穿的对象,结局大都不好,都是自愿让出身体的,作死系统会与其交涉,往往会满足他们最后的心愿。
苍翼魔尊有些不同,他在荒界称霸了数百年,权利、地位什么都有,即便知道最后的结局也不肯放弃,要逆天而行,不过,在听说能再见死去多年的师父一面时,他放弃了所有,自愿让出了魔身。
“计划顺利的话,三日后,你就会听到‘我’深夜暴毙,麾下北玄王与南冥王,将其势力瓜分的消息。”
贺余说完,发现玉简另端陷入沉默,心里暖暖的:“噢!别担心,我的朋友,我......”
“不是,”盛棠忍不住道,“为什么要把魔尊的东西留给那两人。”
贺余疑惑的“嗯”了声:“你的意思是?”
“拿走,”深夜里,盛棠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光芒,“趁这两日,把魔宫里所有宝贝都转移走,找个没人知晓的地方放着,等你穿到下个人身上,你就是唯一知晓那些宝贝所在之地的人,它们还是你的!”
贺余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陡地张大了嘴。
他只想着穿走前,狠狠收拾那两个护法一顿,一雪前耻,没想过还能转移魔尊的财产。
荒界的霸主,数百年不知积累了多少好东西,与其留给那两个狼子野心,欺压他许久的护法,不如偷偷转移了,以后还是他的。
但是,会不会太晚了。
何况他还被监视了,能做的有限。
“咳咳,”一声低咳及时响起,女孩清越的嗓音从玉简里飘了出来,
“我合欢宗愿暗中相助,事后,只要五五分。”
贺余难以置信,她跟他谈钱谈条件,他们可是在异世相依为命的老乡,这也太.......
“我喜欢,嘿嘿,亲兄弟明算账,”
贺余躺在宽大的尊主榻上,从被子里摸出拳头大的夜明珠,狠狠亲了口。
还以为要和暖床的大宝贝分别了,这下别说它了,宝库里那个鞠球大的夜明珠都能捎走。
两人一合计,天亮之际,盛棠立马吩咐下去。
合欢宗现弟子不多,能用的人却不少,根据祟音与她交的底,五湖四海,各宗各派其实都有合欢宗的旧人,其中不乏位高权重,和关键时刻能吹枕边风的人。
北玄王身边,就有好几个......
预计能发一笔大财的盛棠,甚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听说伏寂醒了。
于是,心情更好了。
寂静的室内,伏寂修长的指骨攥着被褥,缓缓睁开眼。
察觉体内的灵力难以运转,浑身上下也没半点力气时,伏寂神色一变,目光落在手腕上的锁灵镯,昏厥前的记忆苏醒。
昨日在茂密阴暗的林间,他遇到了个强大的紫衣女修。
对方倚靠着竹子,拦在了他前面,抬手语气散漫:“对不起了小道友,我们宗主非要你当炉鼎,你就从了吧。”
伏寂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宗主是谁,但听到炉鼎两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在他脖颈咬了口的女孩,俊脸黑了黑。
他虽只有炼气期的修为,但龙族本身力量十分强大,祟音无法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制服,便下了狠手,将他打成重伤晕了过去。
发现所有力量消失,伏寂双目发红的盯着镯铐,想要破开,他情绪一波动,五脏六腑都剧烈疼起来。
伏寂抑制不住的咯了口污血,俊美脸庞在鲜血映衬下,苍白如纸。
盛棠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少女迈着莲步,不紧不慢的走到床边,美眸轻轻一垂,笑靥如花地朝床上的人递去一样东西。
是本书,书名叫——
《炉鼎的自我修养》
在少年骤然结了冰的森然注视中,盛棠眉眼弯笑,将书轻轻塞到了他怀里,“乖,好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