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战事过后,顾嗣元仅
相比崇观八年的年少轻狂,此时的顾嗣元,脸皮子黢黑,削瘦而干练,眼睛炯炯有神,唇上留着短髭,袖手站
看着林缚携着政君的小手走进园子里来,顾嗣元折身拜道:“下臣叩见主公……”
“一家子人,何来这套虚礼?”林缚将顾嗣元搀住,不叫他行礼,与顾嗣元往院角小园子里走,见君薰跟她娘亲汤顾氏以及顾嗣元的妻、子,都坐
顾嗣元之子顾瞻,与政君同龄,虎头虎脑,比顾嗣元看上去要壮实许多,但给顾嗣元教导得受礼,走过来给林缚这个“姨夫”行礼——林缚拉过顾瞻,摸着他脖上的垂髫,与顾嗣元说道:“我也是刚从海州回江宁,回来之后就脱不开身,好
“嗣元不觉得委屈,”顾嗣元说道,“能踏踏实实的做些事情,心才能静下来;不然何能去静思往事种种错悔?”
“过去的事,就不用太再提了……”林缚挥了挥手,给汤顾氏请过安,请顾嗣元随他
便是此时也有人议论他当年拥立永兴帝而弃顾氏,是为一己之权私、是为弃师叛上,林缚不知道顾嗣元是不是真的就想透一切,人心隔着肚皮,但经历青州之变的顾嗣元,确是要比以往沉稳得多。顾嗣元出知回浦、永泰县事,治政务实勤勉,确有实绩,便是不希望顾嗣元出头的林梦得、孙敬轩、高宗庭等人,也不得不
林缚想着调顾嗣元去广南。
江宁所辖诸郡,对广南的控制力最弱。一方面广南路途偏远,陆海路都要经浙闽赣经转,另一方面广南人丁稀少,入籍民户不过二十余万户,甚至不都如海虞一县,对广南的控制强或弱,对中枢的影响不大。
不过广南郡的
粤江,即后世的珠江,实是仅次于扬子江、黄河的第三大陆河,沿岸沃土数以千万亩;从广南郡雷州往南,又是仅次于夷州岛的第二大岛琼州岛。
即使仅仅谈南洋商殖事务,也唯有开
狭义的广南,就将后世的广东、广西两省包括
此外从广南往南,便是宁州故郡,即后世的云南、贵州两省。
前朝陈曾设宁州郡以辖滇、黔,立西南夷蒙氏世袭宁州刺史,设十一府九十二县以治其地,算是正式将滇黔地区纳入中枢的管辖之下。
元越立国时,蒙氏窃宁州立为鄯阐国,到世宗时,降顺附为藩国。只是因滇池路遥,翻山越岭过去,十分的不便,越世宗便封蒙氏为鄯阐国公,永镇滇黔。实际使得滇黔一直处于中枢控制之外,每年仅象征性的取一些贡品,以示宗主国的地位。
便是这个原宁州、今鄯阐国,
林缚首先的目的,就加强对广南郡的控制跟开
当然,第一步还是要加强对广南的开
林缚有意使顾嗣元出知雷州府事兼知琼州。
琼州又名崖州,与雷州府冶城相隔海峡仅三十余里,林缚是要将雷州府的府治,从雷州半岛迁到琼州岛上去。
“雷州酷热,地方荒僻,然而要治广南,需从雷州下手,才能兼顾南海(今广州)与钦州、邕州(今南宁)以及琼州,”林缚坐
“主公相托,嗣元不敢辞,定不负主公所望。”顾嗣元说道。
这会儿工夫,顾天桥从院子外探出头来,看着这边坐
林缚笑骂道:“你个顾猴子,探头探脑,又想躲那里去……”顾天桥初随顾悟尘入江宁时,还是顾氏纯朴青年,但其祖父与顾悟尘之父是兄弟,而得顾悟尘的照顾,提携进了江宁。只是当年的纯朴样已然不见,此时华衣锦簇,脸腮却瘦,故而人都称他顾猴子。
顾天桥与林续宏、叶楷、肖密等人同为东阳乡党里的代表人物,实
顾天桥走将进来,站
“嗣元,你离开江宁之前,可想到顾猴子会如此油嘴滑舌?”林缚笑着打趣顾天桥,抬脚踢了一张凳子到顾天桥跟前,叫他
“天桥兄,多年未见啊。”顾嗣元也不再拿少公子的架式,与顾天桥见礼,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当年从东阳一起入江宁的诸人,顾嗣明因受林缚唾弃、厌恶,已不知去踪,怕是没人再见故人;顾天桥看上去没有入仕,但看他
未经青州之痛,顾嗣元不会承认他与林缚之间的差距;青州战败,父亲饮鸩死、马朝战死、杨朴亦驱马赴敌前不愿独活——这一系列的打击才叫顾嗣元看清楚一切,把他以前所有的轻狂、自负打得粉碎,这些年
特别是青州战事之后,林缚
此时距闽东战事过去还不到三年,东闽郡全境都已经克复不说,晋安、泉州、漳浦、揭阳等府县业已恢复元气。从今年开始,
莫要看一百五十万银元不多;就是奢家鼎盛之时,每年单纯从东闽郡抽取的钱粮,也不过其两倍之数而已。除了直接缴归中枢的赋税外,东闽郡去年还通过粮商及军购,向江淮地区输送了上百万石米粮,而
今年从东闽郡抽取的赋税以及平价购的粮食,将能弥补中枢对江西及两湖地区的补贴——也就意味着,过了今年,随着江西及两湖地区的进一步恢复,中枢岁入就会快速而平稳的增涨,也许不用三五年,就能组织北伐,将燕胡逐出中原去。
顾嗣元心想:林缚也许会
顾天桥不想顾嗣元心里想这么多,只是笑着回应,说道:“可不是多年未见,怕你
“嗣元还要
“早年挨了张玉伯一顿臭脸,我可没有给你再惹事生非!”听着林缚要将他赶出江宁去,顾天桥当即就哭丧了脸。
“莫作这哭相,我想叫你去济州,又不是穷破地方,”林缚笑骂道,“从济州回江宁也就三五天,这回我希望你携家人都迁去济州……”
“这是为哪般啊!”顾天桥当即更像是天塌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莫非主公将张玉伯踢到济州去,觉得我
听着这边的动静,顾君薰、汤顾氏都望了过来:枢密院及军部一干人等,都不希望顾嗣元长远留
“我归江宁,胡文穆跟我说,以我之功,诸子封爵、长女封郡君或开殊例封郡主都是可以的,”林缚没理会其他人的紧张,与顾天桥说道,“我打算替政君讨个济州郡君的封赏,你说我将你踢到济州,是为哪般?”
“啊!”顾天桥愣
帝室封宗室女,都是虚封,如元嫣封阳信公主,根本不会叫元嫣去阳信受藩;而林缚则是有意叫长女政君将来去济州就藩。
顾君薰那边听着话,忙走过来,说道:“封济州,也是政君承受不起的福份;上次好
顾嗣元也是诧异,虽说上回说要立政君为储是林缚跟林氏诸人讨价还价,借机设了公府会议,这回见林缚说要给长女政君讨个济州郡君的封赏,却不像是说笑吓唬他们。
林缚叫顾天桥先去济州,说白了就是要顾天桥
林缚说道:“这事与宗庭、宋公他们有过讨论。济州毕竟毗邻高丽、扶桑,而中枢又不可能长年
顾嗣元略有知悟,知道林缚确是有另立新朝之志,封长女政君于济州,则是将来治理海外飞地的策略。
海外飞地远离中枢,特别是风暴季,东海及南洋会断航三到四个月,中枢对海外飞地就难以有效统御。设藩治理海外飞地,藩镇就必须要对地方拥有一定的治权,甚至还要掌握一定的兵权,才能压制地方的觊觎之心。但是,济州同样离江宁又不算太远,封子于济州掌握实藩,说不定对中枢会有什么侵害。把长女政君封藩于济州,既能加强对济州的统御,而长女及其嫡嗣,对中枢的侵害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