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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无父无母,不怎么样。”

    先前孟南和曲之燃发生矛盾,徐惊缘心绪不宁,是因为她还没了解事情真相。

    既然已经了解了,她便不插手了。

    情感问题,谁能插手。

    但她却又联想到身旁坐着的梁烬舟,她曾三番两次想要询问他,为什么冯灿灿要跟着他生活,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徐惊缘想,这其中或许隐藏着什么,或许梁烬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她。

    但是梁烬舟父母发生车祸,也是她从陈诺口中得知。

    他说喜欢自己,可是却对自己的家庭状况闭口不谈,

    她本想着算了,一个男人而已。

    但是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和他发生了关系。

    后悔谈不上的,毕竟梁烬舟年轻,有劲,活好。

    不过,情感却很难收放自如。

    梁烬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虽然她没说什么,但他直觉里她当下的情绪和他有关。

    他很想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多余。

    他总是这样打退堂鼓。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梁烬舟独自下了楼。

    临近十一月,夜风已经很凉,隔着宽阔街道,能看到一种围墙内泛着金黄色的银杏叶,只不过天黑,所以看得没那么请切。

    他一只手插兜,另只手夹着点燃了的烟,过了马路,沿着一中校门向操场方向走。

    即使是周内,也不乏有学生走在学校外面的小道上,梁烬舟抬眸看了一眼,是一对小情侣。

    他很确定,虽然两个人没牵手,距离拉得也有些远,但女生羞涩的表情和男声总是离不开的眼神,让他一下子就看出了青春年少的喜欢。

    抛开学生家长这个身份,他觉得挺好的。

    他不是没有暗恋过,也不是不想恋爱,但不管是暗恋,还是恋爱,结婚,对方始终都只是一个人。

    她不知晓,也不同意。

    梁烬舟无端升起一股挫败感。

    他觉得自己也不差,但从来都过得很辛苦。

    从高二那年的暑假开始。

    在那之前,他和他的同学们一样。

    梁烬舟生于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初中老师,父亲教化学,母亲教英语,家境不错。

    他有一个姐姐,叫梁秋爽,比他大十二岁,先天性耳聋。于是在那个几乎都是独生子女的时代,他才得以出生。

    梁秋爽虽然聋哑,但发现得早,且干预得早,长大之后其实和正常人无异,小学毕业后转入普通中学,梁母才生下了梁烬舟。

    梁烬舟的童年,过得很幸福,梁秋爽十分疼爱他。

    只是姐姐,因为耳后助听器的异样,在学校里性格十分孤僻。

    梁秋爽学习成绩一般,父母对她要求不高,她乖巧懂事,温柔善良,顺利升入大学,家里人已然十分满意。只不过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与冯灿灿父亲相恋,未婚先孕。

    那似乎就是悲剧的开始,那时梁烬舟还很小,对这段恋爱和婚姻几乎没有印象,只记得那一年父母来回奔波于临安与静南,苦苦劝告梁秋爽留在静南。

    梁秋爽怀孕的时候做了羊水穿刺,结果显示腹中胎儿正常。孩子已经五*个月大,梁父梁母也不好再劝告女儿堕胎,又因为孩子健康,所以几乎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再后来,像所有庸俗故事最终都会腐败一样,上天会惩罚所有恋爱脑、不清醒的女人。梁秋爽婚后过得很是不好,不仅公婆不喜,就连当初硬要嫁的男人,也对她展开家暴。

    梁烬舟停止了回忆,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中操场墙外,难受到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着学校里面,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恍惚间又好像看见很久之前,和同班同学一起上体育课的场面。

    以前的他,很爱踢足球。

    梁烬舟高二分班,才第一次见到徐惊缘。他印象深刻的是对方曾经告诉他,她是双鱼座,而他是天蝎座,这两个星座,其实有点搭。

    卜阳阳听见来,凑过脸来说:“什么叫有点儿搭,很搭好嘛!”

    徐惊缘没答,卜阳阳就又说:“我是处女座,让我看看处女座和什么星座最配?”

    徐惊缘看了他一眼,笑容狡黠地对卜阳阳说:“你别看了,你这个星座,万人嫌。”

    然后两个小姑娘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吵闹起来,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徐惊缘和卜阳阳关系好,梁烬舟和卜阳阳关系不错,那会儿年轻,流行一句非主流的话——

    男生女生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

    梁烬舟觉得,他和卜阳阳就是纯正友谊,但是和徐惊缘,可能有点变质,但不多。

    徐惊缘家庭条件很好,在那个攀比心最强的年龄里,她用最新款手机,穿五位数的大衣。

    只是她为人低调,长相高冷,偶尔不上晚自习,更不住校。

    那时候,梁烬舟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喜欢徐惊缘,但又不确定。

    临近五一的时候,徐惊缘有三天没来上课,他在卜阳阳问他问题的时候,不经意地问了句:“对了卜阳阳,徐惊缘最近怎么没来上课啊?”

    “她亲戚带她去北京看央美毕业展了。”

    陈诺听见,又问:“看这么多天?”

    “不知道啊。”卜阳阳说,“可能还去别的地方玩了。”

    陈诺感慨:“搞艺术啊,和我们不一样啊。”

    卜阳阳不爱听这话,反驳道:“一个鼻子俩眼睛,吃饭长大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卜阳阳这个女孩子,性格豪爽。徐惊缘喜欢她的性格,才和她做朋友。

    梁烬舟觉得,徐惊缘看人的眼光不差。

    他原以为,经历过家庭变故之后,他不会再想恋爱结婚的事情。可若是真的不想,他就不会站在此处回忆过往。

    他还以为,他不会再见到徐惊缘。但似乎从他决定学医那一天,他就在等待重逢。

    其实凭心而论,他的条件算不得好,无非就是长相端正,工作稳定。但他无父无母,有一个上学的外甥女,经济负担极大。

    徐惊缘说她不够了解他,他又何尝不是。相处之中,总是要揣摩她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的意义。

    她说他们有缘分,他同意。

    她说不想结婚,他同意。

    她说做火包友,他也同意。

    他觉得她没那么喜欢自己,又觉得她宁缺毋滥,愿意和他发展一段并不算正常的关系,某种意义上讲来,是对他有好感。

    她说曲之燃对孟南坦坦荡荡,就算吵架也很好。

    他知道自己有些封闭,也知道徐惊缘对他很好奇。他在寻找一个合适机会坦白,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唯一一次真正坦荡,就是在临安郊外的那晚。在床上发了狠的吻徐惊缘,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他都将她牢牢禁锢。

    不过等真正结束了,又觉得有些愧疚。她那样清瘦,怎么能抵得住他的强势。

    想着愧疚,见了她,却忍不住回忆。

    男女之间,一旦发生亲密关系,相处模式就会变。他和徐惊缘变化不大,一是因为距离发生亲密关系那天时间还不长,还有就是没见面的这段时间他们都太忙。

    他们都不是十年前青春气盛的模样,对待爱情和工作,理性且果断。

    就连优柔寡断,都得背过身来,才敢初现端倪。

    他觉得她也是。

    那天晚上,他从楼上走到学校,又从学校走回楼上。无聊多抽了一根烟,没想到爬到所在楼层了,那根烟并未燃尽。

    冯灿快放学了,他如果把这根烟带回家里抽,一定会引起她的不满。

    索性就站在楼梯间。

    窗外灯火通明,风声忽远忽近。

    一墙之隔,有人从电梯里出来-

    徐惊缘接到孟南的电话,说自己马上到小区门口,拿了一些东西,让她出来接一下,今晚留宿。

    估计是和好了,徐惊缘边穿衣服边想,待会儿肯定要好好询问一番。

    徐惊缘才走出单元楼层去,就看见孟南拎着一大包零食走来。

    她顺手接过,很沉,两个人一人拎一边,一齐走向门里。

    徐惊缘问道:“什么情况?和好了吗?”

    孟南有点儿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她,沉默地点点头,说:“和好了。”

    徐惊缘好奇死了:“到底什么情况啊?”

    孟南叹了口气,偏偏这电梯许久不来,她抿了抿唇,娓娓道来。

    孟南说,曲之燃走出去包厢外就哭了,她追出去的时候吓了一跳,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但着实没有见过男人哭,一时之间就不知所措了。

    曲之燃却说他错了,不管是翻她和林子畅的旧账,还是吃覃怅的醋,就是他错了,他不该如此,但就是心有不甘。

    孟南心软,和曲之燃认识这么多年,听到他如此真情实意的道歉,早就不生气了。两个人在街边聊了会儿,顺道走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边走边拿了许多东西。

    曲之燃喝了酒,却拿了徐惊缘的车钥匙下了楼,两个人都不想上去还钥匙,于是只能孟南开车送他回家,再后来,又把徐惊缘的车开回来。

    孟南指着手里那些零食,对徐惊缘说:“吃吧,都是曲之燃买的。”

    徐惊缘哎吆一声:“曲之燃啊,好男人。”

    孟南脸红道:“可是我真没想到他会喜欢我……”

    徐惊缘看着她,笑道:“你就偷着乐吧。”

    孟南又说:“覃怅也联系我了,说他买了明天一早的火车票,今晚就走了。”

    徐惊缘换了个手拎袋子,看着孟南,又说:“你怎么想?”

    “没怎么想。”孟南说,“你还以为我真想和他有什么故事吗?”她摇了摇头,“我们不合适的。”

    徐惊缘笑着说好,又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忽然之间长长叹息。

    孟南愧疚地看着她:“惊缘,你累了吧?”

    “还好。”徐惊缘扯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告诉她说,“都过去了。”

    电梯终于划开,楼上有人搬家,运下来几个超级大的编织袋。

    两个人沉默地进了电梯,按下楼层,孟南这才说:“怪不得这么慢呢。”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今天和梁医生坐在一辆车上,别提多尴尬了,我说谢谢他,他说要我谢你就行。”

    徐惊缘微微讶异道:“真的?”

    “当然。”

    电梯门开,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孟南又问:“你和梁医生到底什么情况?恋爱了吗?”

    徐惊缘:“没有。”

    “为什么啊?”孟南说,“我觉得梁医生人很好。”

    “好是好……”徐惊缘沉默道,“但我要和他在一起,肯定不止看他人好不好,他的家庭,还有他的——”

    “家庭。”孟南打断了她的话语,像是恍然才想起这个重要问题,“梁医生的家庭状况怎么样啊?”

    徐惊缘的手指按在指纹锁上,随着门锁松动的瞬间,她才低低说了句,“无父无母,不怎么样。”

    门被关上,安全通道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修长指尖夹着的烟,终于燃尽。

    第32章 毕竟……只是床上关系。

    孟南很诧异,她完全没想到,但随即又说:“无父无母,等同于没有前一代托举,但是也……”她挠了挠头,说:“是挺愁人的。”

    徐惊缘安安静静道:“你以为我在乎这个吗?”

    孟南一愣:“你不是吗?”

    徐惊缘摇了摇头,将她手里东西一并接过,走向厨房,归置好一切,又给孟南倒了杯水端过来。

    孟南将水一饮而尽,抬头看她:“继续说呀。”

    徐惊缘想起梁烬舟,抿了抿唇,坐在孟南身边,缓缓道:“他的家庭状况,是我从朋友口中得知的,每次想和他深聊,他都有些排斥,我不是在乎他的家庭,而是在乎他的态度,如果以后我要和他长久发展下去,难道就一直不能深入了解吗?”

    说到这里,徐惊缘又想起来,梁烬舟似乎也从来没有打探过她的家庭,比起那些,他更在乎她当下的感受。

    她总是不能窥探到他的心思,一如即往地觉得他神秘。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梁烬舟的确喜欢她。

    孟南听完徐惊缘的话,若有所思道:“也许,那些你想聊的,正是他不想聊的话题。”

    徐惊缘:“什么意思?”

    “心理创伤?”孟南猜测道,“我也不能确定。”

    “可能吧。”徐惊缘说,“所以我要和他更纯粹一些。”

    孟南:“什么?”

    纯粹的床伴。

    徐惊缘挑了挑眉,没有讲这话说出口,继而问道:“你和曲之燃,现在什么情况?”

    “啊?”孟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着,“没什么呀,就这样,和以前一样。”

    徐惊缘顿了一下,笑着问道:“你不考虑考虑?”

    “我考虑什么?”孟南一本正经道,“他比我小好几岁。”

    徐惊缘说:“曲之燃人挺好的。”

    “那我也不能看他人好就和他在一起。”孟南说,“那太草率了。”

    “行吧。”徐惊缘叹了口气,不再干涉感情问题,只交代说,“无论如何,都不要影响到我的民宿了,工作和感情一定要分开。”

    孟南正色道:“也是我的民宿。”

    孟南今晚留宿,第二天一早,徐惊缘载她去云岸听泉,再驱车赶往另一家民宿。

    曲之燃看见她,亲自给她倒了杯茶,笑嘻嘻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徐惊缘受宠若惊,但转念一想,定是和孟南少不了关系。于是就静静地喝茶,等着人出声。

    曲之燃问道:“缘姐,你昨天晚上和谁在一起?”

    “孟南。”徐惊缘缓缓抬眸,明知故问道,“怎么?”

    “没。”曲之燃说,“没什么,就想问问她昨天晚上回去,和你说什么了吗?”

    徐惊缘没想到曲之燃改变这么大,好像昨晚闷头喝酒又放出豪言壮语的男人不是他。

    “你想问什么?”

    “你觉得我俩——”

    “等会。”徐惊缘没忍住,笑了,“你不是说,孟南太傻了吗?”

    曲之燃一愣:“我说了吗?”

    徐惊缘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忘了。”曲之燃决定装傻到底。

    徐惊缘:“噢。”

    “缘姐!”曲之燃扯了扯她的手臂,“你以前可不这样。”

    徐惊缘蹙着眉看他,不和他闹了,直白道:“你刚才想问什么?”

    “你觉得我和孟南有戏没?”

    徐惊缘讶异道:“这就直呼大名了?”

    “其实本来也没大几岁。”曲之燃说,“我过完年就二十五了,虚岁二十六,孟南现在二十七。”

    徐惊缘说:“你也太会算了。”

    曲之燃嘿嘿笑了,说道:“谢谢夸奖。”

    覃怅昨天晚上就走了,房间早已打扫干净。这也是曲之燃心情变好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哭了哭了,闹也闹了,不如大大方方地去追,说不定真能有一个好结局。

    徐惊缘说:“我不干涉你俩,我只有一个条件。”

    曲之燃:“什么?”

    “别影响工作。”徐惊缘说,“千万,不要影响工作。”

    曲之燃笑着说:“我心里有数。”

    “对了缘姐。”曲之燃说,“你猜昨天晚上,谁找我了?”

    徐惊缘侧眸:“谁?”

    “陆励。小陆总。”

    曲之燃昨晚喝了酒,回到家迷迷糊糊就睡了,今天早晨才看见陆励打来的电话。

    就一个电话,他没接到,微信里并没有任何话语。看起来莫名其妙,但又有迹可循。

    曲之燃没回电话,他觉得如果着急的话,对方肯定就会再打过来。关键是他直觉里这通电话和工作没什么关系。

    徐惊缘和他想法一样:“没事。”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陆励却自己找来了。

    徐惊缘站在民宿门前望着他。

    陆励远远就看见她穿着一件修身红色长裙,腰身掐得极细,袅袅立在盛阳之下,气质却十分清冷。

    他翘翘嘴角,问道:“什么时候谈的男友,怎么不告诉我?”

    这人说的话真是令人毫无防备,徐惊缘当即嗤笑开来,不留情面道:“我直接通知你来喝我喜酒不是更好?”

    陆励长得帅,但徐惊缘对他实在是不喜。

    当她得知他在疯狂追求自己时还在追求着另外一个姑娘,一股恶心劲儿便油然而生,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那不就晚了吗?”陆励直勾勾看着她,吊儿郎当道,“那我撬墙角都来不及。”

    徐惊缘实在没什么心思和他插科打诨,说是要忙转身便往身后走。

    陆励追过来,她便拿了车钥匙。

    再追出去,她已经上了车。

    一来一回,徐惊缘的心情变得非常差。她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不到,想着梁烬舟还在工作,没有时间陪她。

    她忽然有些失落,有点儿想他。

    徐惊缘开车去美容店做了全身spa,出来刚好下午五点。她坐在车里回复工作群里的消息,开车去超市买了新鲜食材,然后发消息问他,在干嘛?

    梁烬舟过了好久才回她:「刚到家。」

    徐惊缘勾起唇角,发出一张购物车满满当当的照片,告诉他:「我买了好多食材,今晚到我家来吃饭?」

    梁烬舟看到了这条消息,却没着急回复。他放下手机去洗手间洗澡,等他再出来时,门外却响起一阵敲门音。

    徐惊缘站在门外,巧笑倩兮地看着他,声音黏腻,好似撒娇:“干什么呢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但是看见他穿着一件简单白t,黑色头发搭在眉前,水珠嘀嗒落下,她便知道他刚才在做什么了。

    徐惊缘轻声道:“待会儿过来吗?”

    梁烬舟只沉默一秒,便笑笑说:“你想我过去吗?”

    徐惊缘觉得他真是故意找事儿,好半晌才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说:“你知道我问你几遍了吗梁烬舟?”

    说完觉得有点儿不高兴,手里拎着一大包食材,面对着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徐惊缘扭头就走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有人敲门。

    徐惊缘摘菜的手一顿,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拎着一提啤酒,垂眸道:“让进么?”

    “……”徐惊缘不悦道,“如果我说不呢?”

    “你不是都邀请我好几遍了么?”梁烬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大概是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说话声音也是淡淡的,“我来了。”

    他还穿着那个白色短t,她穿着得体的红色长裙,一门之隔,温差巨大。

    徐惊缘缓缓侧身,说:“进来吧。”

    她扔了菜,决心将做饭的事宜全权交给那个男人。又转念一想,停在他面前,让他把自己裙子的拉链拉开,着急去卧室换一件舒适的衣服。

    她毫不在意地将后背一览无余地展示给他看,一边抽离手臂一边朝门里走去,边走边说:“你帮我,把没摘完的菜摘一下。”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等到徐惊缘换完衣服出来后,他不仅摘好了菜,也已经洗好了菜,起锅烧油已经开始准备下厨。

    徐惊缘没想到他这么听话,联想到他才洗完澡,在厨房里待一段时间难免染上油烟味道。

    但他什么都没说,动作麻利地做完两菜一汤,这才看向她。

    徐惊缘抿唇,忽然觉得男人话少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温柔内敛,从容体贴,不像陆励那样油腔滑调。

    人一旦有了对比,才显现出来好。

    梁烬舟大概也是饿了,盛好米饭端来徐惊缘面前,自顾自坐下,什么都没说,便吃了起来。

    他吃饭细嚼慢咽,吃相很好看,但像是有心事,所以总是眉头微蹙。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没说什么话。

    吃完了,徐惊缘让他去沙发上看电视,自己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在厨房的时候,她忍不住向后观望,好像怕他会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见。

    她放好碗筷坐在他身边时,他下意识揽住她的腰肢,对上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才确信她今晚叫他过来的目的。

    徐惊缘身上有一股专属的香气,梁烬舟忍不住埋进她的脖颈儿,指尖触到的每一寸,都是柔软的。

    徐惊缘咬着唇忍耐,客厅的窗帘被拉起,但是灯是亮着的。她的上衣被扯开,干脆双腿分开,坐在上面。

    他们就在沙发上。

    气息全乱。

    梁烬舟撩起她火红的长发,一下一下啄在她脖颈,问她:“今天心情不好?”

    徐惊缘缓慢地嗯了一声,那声音比她平时说话不知温柔多少。

    她问他会不会吃醋?

    他没听懂,问她吃谁的醋?

    “陆励。”徐惊缘轻轻呼出一口气,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凑近他的耳朵,“就是那天晚上吃饭,见到的那个。”

    梁烬舟笑:“不至于。”

    毕竟……只是床上关系。

    徐惊缘“嗯”一声:“这么大方呀?”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掐着她的腰,让她别往下做得那样实。

    那种宛如钻心紧密的包裹感,令他情难自持。

    他喘了一声,笑着说:“你觉得呢?”

    他该吃醋,还是不吃醋?

    徐惊缘冲着他瘪了瘪唇。

    梁烬舟凑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咬她的唇。

    徐惊缘痛得直皱眉,拍打他:“不该吃醋,也不该咬我。”

    “专心点儿。”梁烬舟好整以暇。

    他将她放平在沙发上之前,还表情严肃地说了句:“别不做措施。”

    徐惊缘肆无忌惮地坐下来,让他的每一寸毛孔都得以扩张,气息滚烫。

    徐惊缘很可惜地说:“可是……我没有买。”

    “那就不做了。”他轻描淡写。

    徐惊缘的手环住他的脖颈,没说话,但表情里分明不愿。

    情到浓处时,很难保持冷静。

    梁烬舟总觉得,徐惊缘外表给人一种高冷、不近人情的感觉,但是实际上,她其实很单纯,也很坦荡。

    对于梁烬舟而言,这种不在乎后面的爱恋无异于献祭式爱恋,他做不到能够平稳面对有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

    他凑近过来,低语:“你躺下,我用嘴。”

    第33章 “一晚够用了。”

    徐惊缘偶尔会觉得,如果不那么较真的话,这样也很好。

    他的手指清秀修长,手帐却温绵滚烫,不轻不重地压住她的身体,好让她不要因为“难受”而蜷缩。

    徐惊缘羞赧地闭上了眼睛:“梁烬舟……”

    一句话没说完,嘴巴却又被堵住。

    算了。

    她的双眉紧紧蹙着,想着这漫长的一刻赶快过去吧。

    可等到真正结束了,她却又非常安静。

    梁烬舟说:“我走了。”

    他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里却没有半分傲慢或着什么不好的,他很平静,平静到刚才俯身下去……的好像不是他。

    徐惊缘将一条毛毯盖在身上,莹润的肩膀漏出来,白皙的下巴微微向下收着,问他:“灿灿快放学了吗?”

    “应该快了。”他声色淡淡。

    明明应该暧昧到极点的气氛,整个房间却在此刻安安静静。

    徐惊缘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梁烬舟有没有听到,但是无所谓。

    “好吧。”她说,“再见。”

    梁烬舟说:“再见。”

    回到家之后,他觉得口渴无比,站在厨房里喝了两杯水,又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

    快九点了,灿灿应该快回家了。

    但他等了一夜,冯灿灿都没回来-

    门被关紧后,徐惊缘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来去洗手间简单冲洗。

    洗手间里镜子是模糊的,徐惊缘抬手一点一点擦干净,也看清了自己的身体。

    不久前,梁烬舟曾在这里吻她。

    徐惊缘顿时心里涌上一股不好形容的情绪,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龄到了,却经历不够,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她总是下意识去回忆她和梁烬舟的情事。

    看似是她在操纵,但她却对他的抽离感到那样不快。

    也许是因为他这个人,太有契约精神,所以当初说好了是什么,如今就表现为什么。

    在徐惊缘看来,梁烬舟和她一样,都是有情感洁癖的人。

    虽然生活中不乏有很多朋友有过一段以上的情感经历,但徐惊缘却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难能可贵的。

    当然,前提是必须要幸福的。

    徐惊缘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太闲了,所以才陷进去了。

    爱情,本来就是感情与理性的对峙。

    洗漱完毕,她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很快就睡了。

    又过了几天,徐惊缘打开了电脑上久违的小游戏。

    有些话,徐惊缘不好和别人说,但憋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论起朋友,孟南算得上一个,不过孟南最近情感纠葛比她更多,她不想再添乱了,只能对着电脑向一个几乎不会给予回应的人诉说。

    葡萄芋圆儿:「阳阳,我和梁烬舟在一起了。」

    葡萄芋圆儿:「但不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徐惊缘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思忖怎么形容她和梁烬舟的关系。

    人在主观评价中,偏向于叙述自己更想叙述的部分,徐惊缘也不例外,她需要一个宣泄口,但同样很纠结。

    原因是,她在道德里,认为这种穿上裤子不负责任的行为是不正确的,但是在情感中,她不仅做了,而且竟有逐渐沉沦的意味。

    也许,她没想过卜阳阳还会回复她。因为她们已经失联太久,卜阳阳作为她青春期里最好的朋友,如今也成为了众位同学口中那个无人知晓的失踪人口。

    屏幕闪动时,徐惊缘的心脏猛烈跳动着。

    一只绵绵羊:「我惊呆了」

    一只绵绵羊:「你竟然给我发了这么多条消息」

    大概是这个游戏系统过于老旧,所以接收消息多有延迟,而且延迟得够久。

    又过了一会儿,卜阳阳似乎才看到她刚刚发来的那条消息,然后回了句——

    卧槽。

    徐惊缘盯着电脑屏幕——

    “妈啊。”

    一只绵绵羊:「加个WeChat」

    徐惊缘就在震惊中,慌忙摸过手机,看着对面发来的消息,一下一下,点击输入。

    三秒钟后。

    卜阳阳:「徐惊缘?」

    徐惊缘愣了,不是别的,是因为卜阳阳的这句徐惊缘,她的大名,让她一下子回到现实。

    人的全身细胞七年更换一次,她惊觉两个人此时此刻都不再是曾经的彼此,而是十年未联系,只存在回忆里的陌生人。

    但是下一句,她发来的是——

    卜阳阳:「你俩竟然在一起了?!」

    卜阳阳:「表情包『瓜田急转』」

    徐惊缘顿时有些脸热,虽然隔着屏幕没人能看到,但这一瞬间,她有点儿不太想多说。

    徐惊缘:「现在住得很近。」

    卜阳阳:「我以前就觉得你俩太般配了!」

    徐惊缘立刻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国?」

    卜阳阳:「你怎么知道我今年要回国?!」

    徐惊缘心底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卜阳阳:「已经买好票了。」

    徐惊缘:「太好了,这次一定要见面。」

    她们聊了一会儿,卜阳阳却很忙,没时间回她消息,只说了句见面聊便匆匆下限了。

    徐惊缘感觉自己睡不着觉了,心思有些兴奋。她思来想去似乎也没什么人可以分享这个消息,于是在洗过澡后,深夜里跑到楼下去扔垃圾。

    她也没穿太多,只披了一件长款外套。

    单元门距离垃圾分类站有一段距离,不远也不近,这段路修葺得十分宽阔平坦,道路两旁有草地,里面还有和静南一中里种着一样的木槿树。

    徐惊缘又忽然想到静南一中里面种着的银杏树,每到十一月份秋高气爽,颜色烂漫得像是金子。

    徐惊缘扔完了垃圾,没着急上去,而是沿着道路一直向外走,出来小区门,穿越斑马线,自然而然地停在了操场栏杆外。

    隔着栏杆,能看见一中炽亮的灯光,庞大而崭新的橡胶跑道,无论过去多少年,它的颜色都鲜艳明亮,和新的一模一样。

    那年和梁烬舟同班,总是很盼望体育课。体育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体育课的开始要求同学们绕操场跑三圈,之后便叫人去器材室搬来运动器械,自由活动。

    她和卜阳阳一起打乒乓球、打羽毛球、还跟着其他班老师一起学过几节课抖空竹。

    其实那会儿,她经常偷看梁烬舟踢球。徐惊缘觉得,二十八岁和十八岁最大的不同就是那时候真的勇敢又胆怯,而现在是清醒且现实。

    徐惊缘从小到大都很自信,唯独在暗恋,她隐瞒得很好。她不是能够主动追人的人,所以一封情书,想了一年才写完。

    她觉得她对梁烬舟大概是一见钟情,就像是重逢后见到他第一眼时,那般惊艳。

    她用了很长时间来说服自己那不是喜欢,然后又用了很长时间宣告失败。

    重逢不到三个月,她做得最棒的事情就是——

    睡了他。

    想到这里,徐惊缘的脑海里猝不及防出现某些画面。

    凌乱的沙发,斑驳的光影,和他俯下身去的身影。

    她只能看到他头顶茂密的黑发。

    像是做梦。

    徐惊缘一转头就看到了冯灿灿,小姑娘和一个瘦高个儿男生站在一起,面对着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徐惊缘像块木桩一样,在那一瞬间,突然不知道做什么好。

    但她也没想着躲,只是突然想起还在家里等待冯灿的梁烬舟,于是过了几秒钟,她便走了过去。

    “灿灿?”她佯装无意。

    冯灿灿毫无预料地转头,愣了一秒,然后很快笑起来:“惊缘姐姐。”

    徐惊缘下意识看向她身旁的男孩子,她刚才就觉得并不熟悉,当下一看,果然不是李成希。

    比李成希帅好多。

    “下课了吗?”她收回视线,缓缓道,“一起回家吗?”

    冯灿灿嗯一声,低头踮了踮脚,飞快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生,然后才说:“不了惊缘姐,我和舅舅说过了,今天晚上不回家。”

    “不回家。”徐惊缘温和道,“去哪里?”

    冯灿灿到底是小孩儿,略略尴尬地回答:“和我同学在一起玩,我们在等李成希。”

    “噢。”徐惊缘点了点头。

    分开之后,徐惊缘有点儿心神不宁,虽然冯灿灿没说不让她告诉梁烬舟,但她知道,小姑娘肯定不愿意她去多言。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说一下的好。

    因为她知道,梁烬舟会担心。

    出乎意料,她在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遇到了梁烬舟。

    他似乎也有点意外,手里还攥着一瓶打开了的啤酒。

    徐惊缘眨了眨眼睛,抬手说嗨。

    梁烬舟见她素净着一张脸,便知晓她回家已久,问她:“怎么在这儿?”

    他人高肩宽,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抵住削瘦下颌。

    徐惊缘顿一顿,说:“倒垃圾。”

    他默默笑了一笑,然后和她一起朝小区里走,说:“倒垃圾倒到小区外面?”

    “不是。”她说,“我想逛一逛。”

    “对了。”她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我刚才还偶遇灿灿了。”

    梁烬舟一低眸,就看到她的眼。他本来想喝啤酒的,如今那啤酒易拉罐就攥在手里,良久未动。

    他嗯了一声。

    “她和一个男生在学校门口。”徐惊缘说,“她说她今晚不回家。”

    “她告诉过我。”

    “好。”徐惊缘转过脸,低声说,“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夜风微凉。

    边界感。

    徐惊缘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

    不仅仅她和梁烬舟相处需要有边界感,梁烬舟和冯灿灿也是,她和冯灿灿更加需要有边界感。

    如此想来,徐惊缘心底一片清朗。

    “其实——”她笑着说,“我们都是从灿灿这个年龄长大的,所以也能理解。”

    “恋爱么?”

    “嗯?”徐惊缘愣了一下,“也不是……”

    “李成希和我说了。”梁烬舟沉默了一下,到底是抬手,喝了一口酒,冰凉麦香液体在口腔中弥漫,他却忍不住笑了,“灿灿最近在追一个男生,可能快成了。”

    他说话的语气和姿态,完完全全像一个大人了。

    “把她从临安转到静南,让她在我眼皮底下乱搞。”

    也许是“乱搞”两个字过于严重了,徐惊缘顿时有点儿紧张了。

    结果她还没酝酿好开口要说什么,就被他打断——

    “别管她了,她有分寸。”

    比起她来,梁烬舟更加了解冯灿灿。

    顿时之间,不好的思绪全部消散,徐惊缘松了口气,说:“好。”

    两个人从小区门口走向单元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等徐惊缘反应过来,她和梁烬舟的手已经牵在了一起。

    她是真的走神了,完全没回忆起,只记得他好像是在扔掉啤酒易拉罐后,漫不经心却又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嗯?”

    他哂笑道:“来我家坐坐?”

    徐惊缘点了点头。

    也是在电梯门划开之后,她才看见他手里拎着的白色塑料袋里,隐约有一个小方盒的轮廓。

    她眯着眼睛看了许久。

    直到他拿出来,放在她眼前,慢条斯理道:“这个味道,你喜欢么?”

    徐惊缘下意识想问什么?

    方形盒子,避/孕/套三个字清晰可见。

    好在电梯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

    徐惊缘看了一眼,缓缓抬眸,不自知地红了脸,小声问道:“什么味道?”

    “草莓。”

    “你专门买的?”

    “嗯。”梁烬舟把它装进兜里,小小一盒,仅三枚装。

    徐惊缘站*在一旁,小声咕哝:“怎么不买多一点?”

    梁烬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是他不好说自己买的时候也有些尴尬,他咳了咳,说:“够用了。”

    徐惊缘诧异地望着他。

    梁烬舟低声道:“一晚够用了。”

    第34章 “我和你什么关系?”

    其实那天晚上,他们两个都没预料会发生什么。

    梁烬舟买这个东西,也只是以防万一。

    空气里泛着淡淡的草莓味道。

    徐惊缘趴在床的一边,偏过脸来看他:“真的是草莓味。”

    “嗯。”他整理好,将东西扔进垃圾桶,“我又不骗你。”

    徐惊缘有点儿想笑,因为梁烬舟说话的语气,细品里竟然带着一点儿撒娇委屈的意味,虽然很少,几乎察觉不到。

    他的房间干净整洁,除了一张床和衣柜,几乎没什么东西。床单是深沉的黑色,很容易弄上痕迹。

    徐惊缘觉得他的床单应该是脏了,但他没说要换,她也就继续懒懒散散地趴着。

    梁烬舟没说换床单,但也没闲着,他光着上身,肌肉轮廓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来来回回几次,徐惊缘叹了口气,问他:“你就不能歇会儿?”

    被点名的梁烬舟:“……你还没睡?”

    “你晃得我眼晕。”她不满道。

    “给你关灯?”梁烬舟站在床边,低眸看着她,像是在笑着询问,“要不要?”

    她说:“不要。”又说,“你躺下。”

    梁烬舟一米八六的身高,床却不算大,两个人躺在上面,胳膊和腿是贴着的。

    徐惊缘扯过被子盖在他腹肌上,说:“灿灿不会突然回来吧?”

    梁烬舟说:“不会。”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徐惊缘说:“灿灿为什么会跟着你?”

    在梁烬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徐惊缘的心跳变得很慢很慢。梁烬舟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听来漫不经心的问题,在被她问出口之前,下定了多少决心。

    “她没人管。”

    “嗯?”

    “人都没了。”

    徐惊缘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一瞬间心跳骤快。

    果然还是,言多必失-

    冯灿灿凌晨才回家。

    今天是卢宸宇的生日,她和李成希还有几个不太熟悉的同学去KTV给他庆生。

    说起来很有缘,她和卢宸宇的生日只相差两天。

    她承认自己对卢宸宇有好感,但是追男生不能只靠一股莽劲儿,要徐徐图之。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他长得帅,但人并不高冷,而且她说话他也不会表现出异样情绪,会主动搭话。

    冯灿灿一开始就觉得她和卢宸宇有戏。

    她进洗手间洗漱,搁在台面上的手机震动。她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卢宸宇发来的消息,还有李成希的。

    他们两个的问题是一样的,问她到家了吗?

    她分别给两个人回了消息,然后就再也没给李成希回复。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冯灿灿听到主卧里传来开灯的声音。接着,灯光从门缝里外溢。

    冯灿灿不想看见梁烬舟,倒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心虚而已。

    梁烬舟打开门,她正朝房间里走,对上他的视线,莫名缩了缩脖子:“舅舅。”

    梁烬舟眯着眼睛,看起来很困,困顿和混沌让他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力,他揉了把头发,躬身从地上捡起一个盒子,递给她:“生日快乐。”

    冯灿灿一下就愣住了。

    盒子的logo她太了解不过了,是她一直想要的鞋子,不便宜。

    回到房间,冯灿灿兴奋地睡不着觉,拿出鞋子来一看,果然是她的品味,纯白色的厚底板鞋,只有logo和下面一条窄窄的修饰是浅紫色的,简直太好看了。

    冯灿灿立刻给卢宸宇分享图片,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停下来。她都想冲进梁烬舟房间给他一个巨大的拥抱,但这个方法肯定不可行,于是她试了又试,拍了又拍。反正明天放假,她折腾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梁烬舟已经去上班了。

    冯灿灿打着呵欠走进洗手间,打开柜子拿牙膏,却没摸到。

    大概是没有了,她想。

    于是她拿着牙刷大摇大地走出门来,径直走向主卧,拐弯儿进了梁烬舟的专属卫生间。

    她在盥洗台面之上看见了舅舅纯黑色的电动牙刷,以及立在刷牙杯里形状规整的牙膏。

    冯灿灿挤牙膏的时候还在想,她从小就没和舅舅共用同一个卫生间,因为舅舅很有分寸,且有轻微洁癖。

    她将牙膏放回原处,正要转身出门的时候,忽然看到一根冗长的红色头发——

    一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家里任何一个人身上的红色长发。

    冯灿灿:“……我勒个豆!”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个人-

    第二天冯灿灿出门的时候,正巧遇见回家的徐惊缘。

    “惊缘姐姐,你回来了!”

    徐惊缘感受到对方的热情,笑着回应:“你要出去?”

    冯灿灿说:“我和同学吃饭。”

    徐惊缘想起那天晚上的高瘦男生,顿了一顿,试探着询问:“是那天晚上那个男孩子吗?”

    “嗯……是他。”

    徐惊缘笑了笑,没说话。

    冯灿灿察觉到徐惊缘的不对劲,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她看了眼时间,倒是来得及。

    虽然和徐惊缘住对门,但冯灿灿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她,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时间总是不相交的。

    冯灿灿低低叹了口气,问道:“惊缘姐姐,你今晚在家吗?”

    徐惊缘:“在呀。”

    “那我回来之后,可不可以到你家来玩?”

    徐惊缘转头看她:“当然可以。”随即又问道,“梁医生呢?”

    “他上班去了。”

    “晚上不在?”

    冯灿灿低着头,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啊。”她抬起头,笑着问,“惊缘姐姐,你看我鞋子好看吗?”

    徐惊缘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很普通的平板鞋,崭新,一尘不染。单凭小姑娘的语气,应该是很喜欢的。

    “好看。”她说。

    “我舅舅送我的生日礼物。”冯灿灿笑道,“我马上十八岁了。”

    徐惊缘惊呼一声:“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惊缘姐姐。”

    徐惊缘转身开门的时候,冯灿灿下意识偷看向她的头发。

    她刚才就看到了,但是没敢太明目张胆的欣赏,当下一看,真是火红又冗长。

    抵达吃饭地点的时候,冯灿灿接到了梁烬舟的电话,她诧异于对方在工作时间给她来电,于是定睛一瞧,竟然已经中午了。

    她懒洋洋地说:“怎么了?”

    “吃饭了吗?”梁烬舟低声询问。

    冯灿灿说自己和同学在外面吃饭,又煞有其事地说:“舅舅,你有秘密。”

    梁烬舟莫名其妙地笑出声。

    冯灿灿这个年龄,正是青春期里最难管教的时候,虽然身高外形和成年人无异,但说话行事必会露怯。

    “什么秘密?”梁烬舟问。

    冯灿灿看了一眼面前卢宸宇,今天是她们两个人单独吃饭的日子,和约会没什么异样,对方也在看她,很快收回视线。

    她抿了抿唇,说:“既然是秘密,那肯定不能广而告之,我回家再说。”

    梁烬舟说好,别太晚回家。

    挂断电话,冯灿灿收起手机,卢宸宇轻声问道:“吃什么?”

    他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一般清脆,比冯灿灿听过的大多数男生声音都要好听,她以前以为自己不是声控,可遇到卢宸宇她才知道,在没有遇到正确的人之前,一切都是浮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冯灿灿象征性点了两道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才拿出手机,李成希问她吃什么?他骑电动车给她送过来。

    冯灿灿手指快速点击屏幕:「不用了,吃过了。」

    卢宸宇问道:“你舅舅?”

    冯灿灿扬起一张笑容灿烂的脸颊,说:“是呀。”

    冯灿灿和梁烬舟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浅浅的双眼皮,眼神深邃又明亮,卢宸宇对上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脸-

    徐惊缘回到家,想起冯灿灿的话,便给梁烬舟打了个电话。

    梁烬舟接了,却没说话,静静地听。

    徐惊缘顿了一下,说:“我刚才回家,遇见灿灿。”

    “噢。”梁烬舟说,“今天周六,她不上课。”

    “她给我看她的新鞋子,说是你送她的生日礼物。”

    梁烬舟能想象到这个画面,“看来她还算喜欢。”

    “很喜欢的。”徐惊缘肯定道,在梁烬舟说话之前,她快速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我想送她成人礼礼物,你会介意吗?”

    她用“介意”两个字,其实有点严重。

    梁烬舟说:“不介意。”

    “好啊。”徐惊缘笑着说,“我下午去找你,你陪我一起选,好不好?”

    梁烬舟静了一瞬:“其实你不用——”

    “就这么说定了。”她温柔道,“下午见。”

    徐惊缘挂断了电话。

    她很喜欢冯灿灿,她不否认其中有梁烬舟的缘故,他们两个长得很像,而且感情很好。

    比起她和梁烬舟的好,那是另一种好。

    徐惊缘下午没有工作,打开电脑搜了许多小姑娘会喜欢的礼物,她想送她手机,但梁烬舟可能会不同意。

    不仅是因为价格,还因为冯灿灿处于高三关键时期,手机……会影响她学习。

    衣服审美太过主观,如果不是冯灿灿自己挑选,会有更换的可能性。

    同时她也看到了梁烬舟送给冯灿灿的那双鞋子,价值七百块。

    不算贵。

    看了许久,徐惊缘最后决定买最新款智能手表,她不记得小姑娘戴过类似的东西。

    做好决定,换了衣服,徐惊缘便驱车赶往人民医院,抵达之时刚好五点半。

    徐惊缘没敢开车进去,只给梁烬舟发消息,让他来医院门口上车。

    临近十二月,夜色降临的很快,天边染上深蓝色时,梁烬舟才姗姗来迟。

    徐惊缘卧在驾驶位里玩手机,听到车门被打开,才反应过来。

    梁烬舟声音低沉,听来有些抱歉:“临时有事,耽搁了时间。”

    “没关系。”徐惊缘慵懒地向前伸了伸身体,慢悠悠道,“我们先去吃饭?”

    梁烬舟坐上副驾驶,说:“你如果累了,我来开车。”

    车里空气是温热的,而他带来的空气是却是微凉的。

    徐惊缘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脸,说不用。

    “就在附近。”她笑着,“我已经看好了。”

    徐惊缘知道梁烬舟有话想说,就连他要说什么都能猜个大差不差。她启动车子,向后视镜方向看了一眼,余光里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车子稳定后,又顺势看他,他果然也在盯着她看。

    徐惊缘问道:“看我做什么?”

    他没说话。

    不知道怎么的,徐惊缘突然想起昨晚,还有更早的一晚,不自觉红了脸颊,气氛竟然变得有些暧昧缱绻。

    大概是没人,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手背在她脸颊之上蹭了一下。

    一触即收。

    若即若离。

    徐惊缘抿了抿唇,说:“就我和你的关系,我给灿灿买个生日礼物,是应当的。”

    梁烬舟的身体向她的方向倾得更近,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似乎就在她耳边——

    “我和你什么关系?”

    第35章 “只是想起了以前。”

    “朋友?”徐惊缘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可以睡一张床的朋友。”

    ……反正现在没有别人,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反正她不想在他面前做谈“性”色变的女人。

    徐惊缘在心里,一连用了三个反正来说服自己。

    只是从心里接受,不代表她真的就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你说得对。”他说得倒是面不改色,缓缓坐回去,后背与驾驶位置贴合。

    车子在道路之中平稳行驶,梁烬舟忽然觉得,自己有话想说。

    有些话、有些坦白,就是会在不由自主,毫无征兆地时候说出口,这让他意识到其实他也是有倾诉欲的。

    “你昨天问我——”他顿了顿,说,“冯灿为什么跟着我。”

    徐惊缘轻轻“啊”了一声。

    “因为她的父母有一方不在了,有一方没有能力抚养她,她应该是这样和你说的吧。”梁烬舟低声道,“她从七岁就是我带,至今十一年。”

    徐惊缘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攥了又攥,“能……猜到。”

    梁烬舟坦白道:“有些不好的事情,一旦宣之于口,势必会引起一些不好的回忆,虽然那些经历确实令人成长,但……”

    “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徐惊缘惊叹于自己开口的速度,一直以来,她都对梁烬舟隐秘的态度表示不满,可当他真正想要诉说的时候,仅仅是准备去掀开令他难过回忆的一角,她就及时止损了。

    她都快不敢听了。

    也怕引起他不好的回忆。

    梁烬舟却笑了笑。

    徐惊缘转眸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收回。

    他们要去的地方距离医院很近,再过一个红绿灯就能到。

    他说:“还有无父无母这件事……”

    徐惊缘听来觉得熟悉,心下有些紧张。

    “这也不是我想提及的话题,但如果你很在意的话——”

    徐惊缘终是出声,打断了他,“只是好奇。”

    两个人重逢三个月,但却认识了十几年。这件事梁烬舟从未向别人提及,他以为徐惊缘想知道,但却在他开口时阻止。

    也许人都是一样,都在患得患失时不知所措。

    徐惊缘在心里唾骂自己,怎么到头来竟然也得了矫情病?

    她松了一口气,缓缓道:“因为太好奇了,你为什么会从曾经开朗的性格变得内敛,但转念一想,我也变了很多,时间过去太久,所以我们都变了。”

    “你说你喜欢我,所以我想了解你,但是短时间的相处并没能让我参透你的过往,但我还是想了解你,你说诉说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回忆,我又觉得很愧疚,如果不是我,你也用不着回忆。”

    她的语气很真诚,梁烬舟心里像是被人抱了一下,那夜的心酸好似也消弭了。

    “其实你用不着给灿灿买东西。”

    徐惊缘很诧异他如此轻易地转移的话题,但好像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的车已经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一切近在咫尺。

    她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才买的吗?”

    梁烬舟低笑了一声,看了眼前方昏暗的路况,又收回视线,说:“可能吧。”

    徐惊缘说:“不是。”

    梁烬舟:“嗯?”

    徐惊缘骗他:“不是。”她看了眼后视镜,佯装漫不经心道,“因为我和灿灿关系好。”

    梁烬舟却很坦然:“难道你们不是因为我才认识?”

    徐惊缘想了想,才回答:“那不一样。”

    梁烬舟觉得有趣:“怎么不一样?”

    “那只是契机。”

    “别偷换概念。”

    徐惊缘又是一愣,她反应了许久要反驳梁烬舟,可是一开始想的是把自己的话平稳说下去,脑子里似乎有两股想法对冲,然后她有点儿生气地说:“你过分。”

    可这语气,在梁烬舟听来,根本就不是生气。

    他侧着身子看她,其实离她很近,大概是因为开车需要寻找车位,所以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仿佛之前那句埋冤,就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

    停好了车,徐惊缘才松了口气,想说什么,一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灯光昏暗,他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像是要吻她一样,却只淡淡说了声:“谢谢。”-

    吃完了饭,徐惊缘带梁烬舟去店里看智能手表,周末晚间,店里人不少,工作人员只在旁边跟随,顾客询问才会开口。

    徐惊缘拿起一款淡紫色最新款智能手表,询问梁烬舟:“你觉得这款怎么样?”

    梁烬舟垂下眸来,诧异于她的审美。

    淡紫色,是冯灿最喜欢的颜色。

    只是视线一瞥,正好又瞧见了手表价格。

    他低声道:“不怎么样。”

    但是徐惊缘一下就识破了他:“别看价格。”

    梁烬舟:“……”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别人索取的那一方,别人他一分,他要还人三分。

    “别买了。”

    “别扫兴。”徐惊缘看都不看他,叫来工作人员,询问道,“这个表带,可以更换吗?”

    工作人员:“可以。”

    ……

    没用多少时间,徐惊缘就付款了。

    回程的时候,梁烬舟开车。

    明明付钱的时候,梁烬舟看着她欲言又止,但当下,却闭口不谈。这样的气氛很安静祥和,徐惊缘想。

    但梁烬舟想得却是,买了便买了,他不想一下子扫两个人的兴。

    他一边开车,一边和徐惊缘说:“用我的手机,给冯灿打个电话。”

    徐惊缘:“哦。”

    手机搁在他外衣的兜里,徐惊缘伸手,小心翼翼地探过去,拿了几下却没拿出来。

    梁烬舟笑了一下。

    徐惊缘抿唇:“笑什么?”

    “你紧张什么?”他说。

    徐惊缘一顿,然后伸手在他口袋里摸到手机,拿出来,说:“我才没有。”然后又说,“我不知道你的密码。”

    梁烬舟报了一串数字。

    徐惊缘的手指在屏幕前顿了一瞬,那一瞬间她脑海里过了一遍网络上经常出现的画面,至亲至疏夫妻画面,还有那一句——没有人能从男朋友手机里逃出来。

    徐惊缘发誓不是故意看到的他的通话记录,只是拨打电话需要点开通讯录。

    梁烬舟告诉她通话记录里第二个就是冯灿。

    徐惊缘笑着打趣:“那第一个是谁?”

    他还没回答,她就看到了答案。

    是徐惊缘。

    徐惊缘下意识地勾了一下唇角,然后手指轻触屏幕,拨通电话。

    冯灿灿很快就接了电话。

    “舅舅。”她只说了这两个字,语气里叫人分不清是嫌弃还是无奈,反正不是好的情绪,也像是被打断性质后的不满。

    梁烬舟却熟视无睹,问她:“回家了么?”

    冯灿灿“啧”了一声:“马上回来。”

    梁烬舟:“好。”

    简短的几句话,冯灿灿很快便挂断。

    徐惊缘扑哧一声笑了,说:“你俩好像话不投机,说实话,你们在家里是不是也不经常聊天。”

    “嗯。”他面无表情,像是被戳穿后的故作淡定。

    徐惊缘说:“灿灿很活泼啊。”

    梁烬舟开着车,想了想,挽尊道:“她大概是怕我教训她。”

    徐惊缘疑惑道:“哪有这么多事情要教训?你高中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叛逆期吗?”

    “有吧。”他不确定地说,“忘了。”

    徐惊缘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霎时噤声。

    到小区门口时已经很晚,徐惊缘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车灯划破黑暗,照耀在一个又一个行人身上。

    徐惊缘隐约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她知道梁烬舟也看见了,因为很快她就听到了一道刹车音。

    徐惊缘上次就见过卢宸宇,面容清秀,个子很高。只是上次,他和冯灿灿之间的气氛还很暧昧不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完全清了。

    “冯灿灿!”

    梁烬舟很少叫冯灿灿的全名,他习惯叫她冯灿,简介明了,冯灿灿也觉得女生用叠词做名字,可爱归可爱,但却很幼稚。

    被卢宸宇抱在怀里的冯灿灿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咬了一下。

    卢宸宇吃痛,皱了一下眉:“怎么了?”

    冯灿灿推开他,转身寻找熟悉的声音,却见夜色里,灯光下,梁烬舟和徐惊缘一前一后从车的方向大步走来。

    冯灿灿咕哝了两声完了完了,便推搡着卢宸宇:“你快走,你快走!”

    卢宸宇不明所以,梁烬舟冷着一张脸,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站住。”

    “谁啊?”

    “我舅舅……”冯灿灿攥紧了手指,悄悄拉开与卢宸宇的距离,她也不想这么没有出息,但是却莫名恐惧。

    梁烬舟停在了她和卢宸宇面前,他还是那样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冯灿灿知道他向来如此,当下时刻让他脸上出现别的表情也很难。

    “冯灿——”

    “舅舅。”冯灿灿立刻服输,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徐惊缘,尴尬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姓卢,惊缘姐姐见过的……”

    梁烬舟没回话,但冯灿灿知道他生气了。

    “回家。”

    冯灿灿说好,转头对卢宸宇小声说道:“你先回去,回去再聊。”

    卢宸宇点了点头,正要走。

    梁烬舟却忽然看向他。

    一个身材高瘦,面容清秀的男生。梁烬舟不否认他长得好,但长得好并不是他能和冯灿早恋的原因。

    卢宸宇被梁烬舟这么一看,和冯灿灿一样心里发怵。

    他知道梁烬舟是拿手术刀的医生,给人开膛破肚都不在话下。

    “舅舅再见。”他讪讪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

    “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卢宸宇以为梁烬舟不屑于搭理自己的时候,他却忽然出声了。

    卢宸宇说:“卢宸宇,我叫卢宸宇。”

    梁烬舟说:“几班的?”

    卢宸宇报了班级。

    “李成希。”梁烬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认识么?”

    “认识。”卢宸宇说。

    徐惊缘不认为梁烬舟是难相处的人,但听他问这几句话的语气,却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冷气,她知道卢宸宇也许比她感受更深。

    在电话里语气不满的冯灿灿,此刻也乖巧得不像话。

    他们几个人站在小区门口,车子停在另一边,打着双闪。

    行人来来往往,霓虹闪烁耀眼,凉风习习。

    梁烬舟忽然又道:“你成绩怎么样?”

    “舅舅——”冯灿灿低声说道,“你先让他回家吧。”

    梁烬舟没搭理她,这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卢宸宇回答:“班里前五。”

    梁烬舟挑了挑眉,很明显被他的回答惊到,亦或是不信。

    冯灿灿又道:“他学习很好的——”

    “我让你说了吗?”梁烬舟看也没看她,对着卢宸宇抬了抬下巴,“卢宸宇,对吧?”

    真是一个让人无措的夜晚。

    冯灿灿攥了攥手指,下定决心道:“你都看见了吧?”

    空气好像一下子静了下来。

    徐惊缘没有说一句话。

    梁烬舟这才转过脸来,看向冯灿灿。

    “我们……”就算是一鼓作气,也有衰竭的时刻,明明前两个字字正腔圆,气息十足,接下来却逐渐虚弱,“恋爱了。”

    见她一本正经,毫无悔改之意。梁烬舟稍愣片刻,蹙眉道:“你还有理了?”

    “我就是——很喜欢他啊。”她说的是真的,至少在这一刻,冯灿灿真心喜欢卢宸宇。

    卢宸宇扯着她的衣袖,叫她不要说了。

    冯灿灿干脆甩开,语无伦次道:“我就是……不喜欢我就不恋爱了啊,舅舅,你就没有早恋过吗?”

    “没有。”

    夜色清凉,话音低沉。

    冯灿灿被梗得说不出话,下意识看向徐惊缘。而她得到的只能是对方的眼神示意,示意她安静、沉稳、不要说话。

    但冯灿灿却不管不顾。

    “那是你没机会。”她小声嘀咕,“我不信你不想。”

    她说完,就手下小动作,让卢宸宇快走。

    这次没人能阻止得了,卢宸宇走了,她才冷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脯,没好气道:“烦死啦!”

    看也不看他们,快步走向小区里。

    梁烬舟转眸,看向她的背影。

    他知道,她又要发小脾气了,回家就会锁门,一整晚不会开门。

    徐惊缘知道梁烬舟对此无可奈何,她陪他站了一会儿,总觉得该叫他一声,于是轻巧地拍拍他的手臂,待他看过来,才用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他:“你还回家吗?”

    梁烬舟轻抿嘴唇,心里想着该如何开口道歉,被她看了笑话。

    “我开车载你去地下停车场。”徐惊缘笑着看他,“然后陪你一起回家。”

    看见她的脸,梁烬舟反而是笑了。

    徐惊缘眨了眨眼睛,惊呼:“怎么啦?”

    “没什么。”他忽然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徐惊缘听出了一丝遗憾的意味。

    她想安慰,却忽闻他说——

    “只是想起了以前。”

    第36章 “好好学习,绝不沉沦。”

    站在他对面的徐惊缘,想说话却只是张了张嘴巴。不知怎么的,她突然也想他一样思绪骤转回从前,但只是一瞬,就收回。

    徐惊缘劝告自己,过去了就过去了,无论怎么样,都要朝前看才对。

    她也这样告诉梁烬舟。

    “很少会想。”梁烬舟只是笑了笑,声音里却有着无限的惆怅,“但只要一想,就忍不住感慨。”

    “感慨什么?”

    “或许我是真的很遗憾呢?”

    徐惊缘微微睁大了眼睛,长睫微颤着,瞳孔里倒映着梁烬舟的脸。

    ——“或许我是真的很遗憾呢?”

    过去、从前。

    能有几人能够坦然说出不遗憾?

    那天晚上,徐惊缘到底没能去的了梁烬舟家里。

    梁烬舟告诉她,就算她去了,冯灿灿也不会开门,这是她的一贯操作。又说她累了一天,就不要为这些小事操心了。

    徐惊缘说:“这怎么能算小事情呢?”

    她伸手掂了掂智能手表的包装袋,“我还有这个没给她呢。”

    “听我的。”他伸手扶在她的后背,轻巧用力,将她向对门方向推动,“今天送,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徐惊缘:“……”

    他说:“乖。”

    徐惊缘只好回了家,洗漱完毕,却始终没有睡意。最要命的时候,她还趴在客厅墙上试图偷听对面房子的动静。

    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空气安静到,像是没有人一样。

    其实那会儿看见冯灿灿和卢宸宇在小区楼下抱着接吻的时候,她就震惊到说不出话了,更猜到那瞬间梁烬舟肾上腺素飙升,所以快速踩下刹车。

    她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大胆,算算时间,两个人应该没在一起几天。

    真是的,也不知道避嫌。

    不是不是,徐惊缘是在想,早恋确实不对。但青春期太难管教,尤其是像冯灿灿这种家庭的女孩子,梁烬舟显然也是有些犯难了。

    但她觉得,梁烬舟挺有大人样儿的,卢宸宇在他面前,气势全无。

    那份礼物,徐惊缘是在冯灿灿生日当天送给她的。

    她算着时间,小姑娘差不多该放学了,凑巧的是,那天晚上梁烬舟不在。

    冯灿灿开了门,礼貌道:“惊缘姐姐,您有事吗?”

    徐惊缘将东西藏在身后,询问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当然可以。”

    徐惊缘进门换了鞋,视线扫了一圈,诧异道:“你舅舅不在?”

    “他今天加班了。”冯灿灿说,“去当免费劳动力了。”

    “噢。”徐惊缘笑笑,将东西从身后拿出来,“送你的礼物。”

    冯灿灿愣了一下,脸都红了:“惊缘姐姐,这是什么啊?”

    “礼物。”徐惊缘说,“你的十八岁成人礼物。”

    冯灿灿看到了包装logo,心里一万朵烟花绽放,但是梁烬舟交代过她,不能随意接收别人的给予,尤其是徐惊缘。

    哎……

    “谢谢惊缘姐姐——”

    “别客气。”徐惊缘打断她,“这礼物是你舅舅和我一起去选的,你不用有所顾忌。”

    冯灿灿眨了眨眼睛,惊喜道:“真的?”

    徐惊缘点头道:“当然。”

    “谢谢惊缘姐姐!”

    冯灿灿立刻坐在了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取出礼品盒,打开。

    崭新的淡紫色智能手表,干干净净地映入眼帘。

    “哇。”冯灿灿雀跃地跳起来,“太漂亮了!我太喜欢了!”

    看见冯灿灿的反应,徐惊缘也觉得十分满足,她庆幸那日听了梁烬舟的劝告,所以当下才能得到这种效果。

    其实,送礼物的人比起收礼物的人,更在乎收礼物的人是否喜欢这件礼物。

    “你和你舅舅怎么样了?”

    冯灿灿认真地戴着手表,一点一点地扣上,即使有点儿不太好戴,也没有向徐惊缘寻求帮助。

    所以回答的,多少有些漫不经心:“还没说话呢。”

    “不准备说了?”

    “不是。”冯灿灿说,“哎呀,你不知道他。”

    徐惊缘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终于戴好了手表,冯灿灿在灯光下欣赏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就是谈个恋爱嘛。”

    徐惊缘立刻解释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想缓和一下你和梁烬舟的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冯灿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惊缘姐姐,我保证不会影响学习的,而且卢宸宇成绩比我好,我让他给我指导功课不是更好吗?”

    “但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徐惊缘欲言又止。

    冯灿灿知道她想说什么,有些羞赧,但仍然义正严辞道:“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我保证不影响学习,我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未来有个好工作,好好报答舅舅。”

    “你把这话说给你舅舅听。”徐惊缘温柔道,“其实,我们都是从你们这个年龄过来的,所以能理解你的情窦初开,但是仍是避免不了担心。”

    “因为,你们这个阶段。”徐惊缘想起曾经,下定决心学习画画的那一天,也就是那一天,人生好像换了轨道,但无论如何,一切还算好,她缓缓道,“太重要了。”-

    几天后,徐惊缘出现在沐雨浔风时,曲之燃和孟南都在。

    曲之燃正在和顾客打电话,他管理的店生意一直都很好,只是不知道他生意好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

    挂断电话,曲之燃笑嘻嘻地看着她,询问道:“缘姐,你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徐惊缘顿了一下,随即又问,“来找孟南。”

    “不是。”他挠了挠脸,“我就来看看。”

    “噢。”徐惊缘洞察力十足,向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孟南呢。”

    “她去楼上了。”曲之燃回答地很快,“待会儿下来。”说完了感觉不对劲,又补充道,“可能吧。”

    徐惊缘嗤笑道:“还说不是来找她。”

    曲之燃笑了笑,这次理亏了。

    自从那次“跳楼”事件发生后,曲之燃和孟南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不是悄无声息的,而是众人皆知的。

    员工们以为经历过那日吵架后,两人必定水火不相容,但事实是,不但没有针锋相对,反而相敬如宾。

    这样形容可能不太对,但在*外人眼里,就是哪哪儿都客气,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孟南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徐惊缘,也看见了站在她身旁神色不算自然的曲之燃。

    她自觉收回视线,对徐惊缘说道:“惊缘来了,正好,待会儿一起吃饭吧。”

    徐惊缘说:“这才这么早。”

    “早晨没吃饭。”孟南走过来,说,“饿了。”

    “好。”徐惊缘说完,看了一眼曲之燃。

    曲之燃站得笔直,像一棵枝繁叶茂的树。

    孟南低垂着眸,没看他,话却是对他说:“曲店长,你也来吧。”

    曲之燃想也没想:“好。”

    徐惊缘却一怔。

    曲店长??

    什么鬼??

    三个人去了常去的那家牛肉面店,老板一见到他们,就十分热情道:“吃什么?”

    孟南说:“老样子,一碗牛肉面。”

    曲之燃跟着:“加一碗。”

    徐惊缘说:“我就不要了,一会儿你俩给我分点。”

    孟南说:“好。”又问,“你不饿吗?”

    “不饿。”

    三个人一起坐下,曲之燃抽出纸巾,将桌面擦拭地干干净净。

    徐惊缘不掩笑意,才刚坐下就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然而两人却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便直接将问题回过来——

    “你呢?”孟南问道,“你和梁医生怎么样?”

    “……”徐惊缘搪塞道,“还那样啊。”

    孟南一脸认真地说:“其实你和梁医生,我和曲之燃私下也聊过。”

    徐惊缘微微一怔,觉得自己被反将一军,但却没有出声。

    她现在不需要别人开导,换言之,想开了。

    曲之燃言简意赅道:“我们都觉得他很好。”

    “我知道啊。”徐惊缘毫不留情地哧他,“用你说啊。”

    曲之燃“哎”一声:“不是,缘姐,怎么对我这么凶啊?”

    “你活该。”徐惊缘说完这句,就和孟南对上了视线,两个人忽然低下头来笑出声。

    曲之燃看到了,也低着头笑。

    其实有很多瞬间,徐惊缘都觉得很好很好。

    曲之燃和孟南吵架的时候,她还没猜到两个人的心意,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不仅仅是因为低血糖。她是真的怕他们闹掰,她会一下失去两个朋友。

    只是越想越觉得不对,是曲之燃的失常态度,也是她忽然之间的开窍。

    有时她会感到不可思议,一个男人怎么能够将爱意隐瞒几年,像灯塔一样唯有远观。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徐惊缘慢慢托腮,无比真情实意地看着曲之燃,那眼神里满是欣赏和喜欢,好像在看自家弟弟一样,“那么纯真。”

    曲之燃一下就不好意思了:“哎呀缘姐,您别这样。”

    “怎么了?”徐惊缘说,“损你不行,夸你也不行了?”

    孟南笑道:“他就这样,看着挺成熟的,做事也可靠,其实就是小孩子天性。”

    徐惊缘漫不经心道:“那你喜欢么?”

    孟南:“……”

    曲之燃无比期待地望着她。

    孟南无奈:“徐惊缘,你这人——”

    徐惊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孟南忽然转移话题,“对了,你和梁医生怎么样?”

    徐惊缘喝了一口水:“什么怎么样?”

    曲之燃也说:“对啊,缘姐,你和梁医生怎么样?我听南姐说梁医生家境一般,无父无母,你有所顾忌,我倒是觉得一个男人能在没有父母托举帮衬的情况下还能这么优秀,是真的很厉害了。”

    徐惊缘诧异地看向孟南:“你连这都和他说了?”

    孟南心虚:“聊天嘛。”

    徐惊缘抿了抿唇:“我当然知道他有多好。”

    要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顺其自然吧。”徐惊缘道,“反正,一直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从那天晚上,梁烬舟主动提及冯灿灿,徐惊缘就有所察觉。

    那座冰封万里的山,似乎在某一刻有了一丝裂缝。

    虽然这样说有些骄傲,但她认为是她的缘故。

    晚上回家的时候,徐惊缘站在夜色里,远远瞧见了梁烬舟。

    梁烬舟也看见了她。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茕茕立在树木下,一盏灯光照在她红色的长发之中。

    走近了,才听见她在哼着歌。

    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沉默地说:“今天这么晚?”

    徐惊缘早在他还没走近前,就在想开场白,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却先搭讪。

    她轻巧地说:“等你啊。”

    梁烬舟的嗓音,有一丝丝暗沉,却有着独特的磁性。

    他说对了,有件事情想问她。

    徐惊缘诧异:“什么?”

    “你和冯灿聊过?”

    她轻轻啊了一声:“算吧,怎么了?”

    “没什么。”他笑着看她,想起冯灿一本正经在他面前发起“好好学习,绝不沉沦”的誓言。

    怪不得像是去哪里进修过。

    第37章 “仅一双人的人生,谈到结婚的恋爱。”

    秋末夜色,寒风称得上凛冽。

    工作渐渐平稳,徐惊缘的生活两点一线,梁烬舟也是。所以,当两个人待在一起,时光就显得异于平常。

    梁烬舟站在路灯之下,人影被拉得很长,轻轻笑了一声。

    “是不是灿灿向你保证了什么?”

    徐惊缘清澈的声音传入耳廓。

    梁烬舟诧异,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回道:“猜那么准?”

    “那当然了。”徐惊缘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唇角一勾,“认识那么久了,连这个都猜不到,那算什么了?”

    “那倒也是。”

    树木挺拔,枝桠干枯。小区里烟火气十足,因为面对着静南市最大的高中,所以即便是深夜,也有许多行人经过。

    徐惊缘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十分放松。

    她说:“你知道吗梁烬舟,前几天,卜阳阳联系我了。”

    徐惊缘原本以为和他说这件事情有些难,毕竟她在和卜阳阳的对话框里,诉说了那么多梁烬舟不知道的事情。

    而卜阳阳,作为他们两个人的共同好友,难免会向他泄露。

    但是梁烬舟却说不知道。

    徐惊缘轻轻一顿:“她没联系你?”

    “没有。”卜阳阳和徐惊缘,比和他关系好太多,不联系才是正常的。

    “她说春节前后会回国。”

    两人并肩前行,默契地走得很慢,徐惊缘在说话的时候,下意识观察她和梁烬舟的脚步。

    不一致的时候,她停了一下,然后就一致了。

    梁烬舟注意到了,走得步伐慢了些。

    徐惊缘喃喃道:“不知道她变没变?”

    “应该吧。”梁烬舟说,“都这么多年了。”

    徐惊缘絮絮叨叨地说着卜阳阳,说她和外国燃结了婚生了一个混血儿子,上次聊天的时候并未聊上太久,因为卜阳阳要去给她儿子泡奶粉。

    梁烬舟只是听着,不做任何评价。

    “我觉得陈诺又要组织同学聚会了。”徐惊缘缓缓道。

    梁烬舟说可能吧,陈诺很喜欢这种场合。

    其实上次同学聚会过去没多久,来得人并不算全。春节是归乡的节日,许多定居别乡的老同学,大概率会回静南。

    徐惊缘忽然想起上次聚会时,梁烬舟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虽然那个秘密令她措不及防,但却是她和梁烬舟情感升温的催化剂。

    她不由自主地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上次聚会,你和老杨在走廊里的谈话。”徐惊缘抿了抿唇,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我都听到了。”

    梁烬舟并未感到诧异,这似乎并不算秘密了,只是他不太愿意,主动去开口。

    他嗯了声,而后慢条斯理道:“都听到了?”

    “也没有都吧……”她想了想,“一部分。”

    “嗯。”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徐惊缘有些莫名胆怯,但随即又壮着胆子,音量也提高了几分,“原来你高三没有转学呀。”

    原来是这件事情。

    梁烬舟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对过往那些,忽然消弭了几分执念。也许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也许爱情可以疗伤。他更在乎徐惊缘的感受,和对他的看法。

    他说:“冯灿需要人照顾。”

    “所以你就——”徐惊缘讶异地看着他,“一边自学,一边照顾她?”

    “嗯。”

    天呐。

    徐惊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支在她和梁烬舟身体中间,毫不吝啬地赞扬:“您是这个。”

    昏暗的夜色中,白皙秀气的手,还有看不清颜色,却异常闪亮精致的指甲。

    梁烬舟看着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握了上去。

    慢慢撑开她的手掌,逐渐变为十指相扣。

    她的手指是温热的,他的温度比她还要高上几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牵着她的手,缓缓地向单元楼下走。

    靛蓝夜空里,一轮弯月拨开云雾,梦幻又美丽。徐惊缘停下来,指了指月亮的方向,叫他的名字。

    “看月亮。”

    梁烬舟却将身体倾了过来。

    徐惊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他常用的那款洗手液,栀子花清香扑鼻。然后是他的体温,将她包裹。

    他在盈盈月光下,轻吻了她的唇角。

    只一下,然后撤离。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表情里,暧昧到极点。

    徐惊缘看见他眼睛里的自己,和他一样好看。

    气氛温柔得不像话。

    可是突然,一声熟悉的、震惊的声音突兀响起,划破夜色,更划破了他们之间的暧昧。

    “我勒个豆!我勒个豆!”

    徐惊缘微微瞪大了眼睛,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梁烬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但是仍然安慰她说:“没什么。”

    冯灿灿还以为自己眼瞎了,一抬头看见舅舅和对门美女姐姐抱着亲!

    她忽然理解了梁烬舟看见她和卢宸宇时的感受。

    那是一万句卧槽也表达不出来的震惊!!!

    “舅舅!!”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气势汹汹走来,头发被夜风吹到凌乱,“你竟然还敢说我!你自己还不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梁烬舟:“……”

    “我的老天爷啊!”冯灿灿漏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随即很快收敛起来,振振有词道,“你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太过分了梁医生!你简直是暴君,独裁专制!不服人心!”

    “不上学?”梁烬舟冷声道。

    “上什么学?!家都被偷了!”冯灿灿呸一声,“不是,不是偷家。”

    “你够了。”他漫不经心地阻止,然后缓缓看了徐惊缘一眼。

    冯灿灿看见徐惊缘的表情,心想她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很是无所谓地叫了一声惊缘姐姐,然后说:“我不是说你啊!”

    然后忽然语塞,“不对,我是不是该叫你——小舅妈?”

    徐惊缘是真的不想坏了小姑娘的兴致,更不想告诉单纯的她,成年人接吻,不一定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梁烬舟替她说话,徐惊缘默默松开了手,低声道,“灿灿,我和梁医生,还在相处阶段。”

    “我在舅舅的卫生间里看见过你的头发。”冯灿灿解释说,“惊缘姐姐,你不用怕我会介意的,我很喜欢你做我小舅妈的!”

    徐惊缘没想到小姑娘这么直白,这种直白打了她和梁烬舟同样的措手不及。

    梁烬舟微愣地问:“什么时候?”

    冯灿灿立刻回答:“就前几天啊。”具体哪天她也忘了,“红色色,长头发,我一看就知道是惊缘姐姐的。”

    徐惊缘:“……”

    应该是,那天去找梁烬舟,不小心留下的。

    “舅舅,你都这个年龄了,谈个恋爱不容易,我一点儿都不反对!我大力支持!”冯灿灿一本正经地看着梁烬舟,那表情好像在说——

    怎么样?我够仗义了吧!

    “虽然你上次那么批评我,但是我一点儿都不记你的仇。”冯灿灿看了眼徐惊缘,略略害羞道,“你给我找的小舅妈——不是——”她忽然想到徐惊缘也许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于是改口道,“你找的女朋友,我很满意呢!”

    在徐惊缘开口之前,梁烬舟率先开口,他冷声冷气道:“我哪个年龄?”

    “二十八。”冯灿灿气虚地说,“不算小了吧。”

    徐惊缘好像也被人当头棒喝,她比梁烬舟还大几个月。

    “你早恋还有理了?”

    梁烬舟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心情,更别说思绪。他看见冯灿灿张牙舞爪的模样,最担心的是她会吓到徐惊缘。

    毕竟,他并不介意冯灿灿喊她小舅妈。

    “这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冯灿灿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真诚地望向徐惊缘,“惊缘姐姐,你和我舅,在一起多久了?”

    徐惊缘顿了顿,低语道:“没……多久。”

    察觉到她神色仍是有些不自然,冯灿灿忽然十分善解人意道:“哎呀,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我、我先上楼了,你们再待会儿,一定要再待会儿哦!”

    徐惊缘:“……”

    冯灿灿活像一只小兔子,来去自如,身影矫捷。徐惊缘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儿惆怅,她用一种无解的眼神望向梁烬舟。

    他早就在看她,或许是在意她的心情,所以一直细致地观察她的表情。

    直到四目相对。

    “梁烬舟。”

    “嗯。”

    “要不我们试试?”

    “试……什么?”梁烬舟有点儿,不敢相信。

    “就是——”念头来的飞快,快到没有多余时间想想,就率先说出了口,她有点儿羞赧地看着他,“恋爱?”

    他低声:“你愿意?”

    “嗯。”徐惊缘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梁烬舟很难找到突破口,比起徐惊缘来,他嘴笨语迟,而对方又能轻易洞察他的想法,所以他一旦找到一丝可以放肆的破绽,便会不假思索——

    “我这个人有些死板,只想过一种人生,也只想谈一种恋爱。”

    徐惊缘听见他的声音,像是浸泡在清泉里的石块儿,钉铛作响,过分得好听。

    “是什么人生?”她看着他,“又是什么恋爱?”

    “仅一双人的人生,谈到结婚的恋爱。”

    夜色更浓了,周遭忽然空无一物,只有炽亮的灯光,远远照着他们。

    “可以试试。”她对梁烬舟说,“但不保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瞬间好像变强势了许多:“不保证什么?”

    “反悔——”

    “不可以反悔。”他果然不由分说将她拥进怀里,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汹涌猛烈攻击。

    很久之前,他便想这样了。

    他从来不觉得爱情是必要的,但在这一刻,他又觉得,他是错的。

    徐惊缘,是梁烬舟的人生必要。

    第38章 “恋爱礼物。”

    不久后,徐惊缘去临安出差,参加一个活动。

    她没开车,早早出门打车去高铁站,经过不到半小时车程,平安抵达。

    活动工作人员有车接送,徐惊缘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陌生的城市,天空昏昏沉沉,像极了风雨欲来,联想到昨晚看到的天气预报,她喃喃自语道:“要下雨了?”

    她声音很小,车厢里却听得清晰。

    出租车司机回道:“何止呢,应该是雨夹雪。”

    雨夹雪是司机最不喜欢的天气之一,雨水夹杂着雪花飘落,不仅寒冷,而且落地成冰,路面湿滑,行驶危险。

    徐惊缘说是吗,然后与司机攀谈起来。

    司机师傅说,临安的经济发展和前几年没什么变化,除了黎山风景区和底下几个庙宇,几乎没什么看头。又聊起临安的大学,说:“农业大学和医科大学还是不错的,专业拔尖。”

    她笑着说:“您懂得真多。”

    “我土生土长临安人。”司机师傅说,“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徐惊缘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一个问题。梁烬舟在临安有一套房子,她没去过,但有点好奇,于是便向司机师傅提起。

    司机师傅道:“那边啊,六小学区房,可以直升明启中学,那边房价前几年最贵,现在也就那样吧。”说完了又问,“怎么了姑娘?你想在临安买房子?”

    徐惊缘说,“有朋友住在那边。”

    等到了酒店,安排好房间之后,徐惊缘便定了一份外卖。

    这外卖还是冯灿灿推荐给她的,早在几天前,小姑娘知道她要来临安参加活动,便给她列了几家好吃的店家,叫她闲暇之余一定要去尝尝。

    拿到外卖后,徐惊缘给梁烬舟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她以为他在工作,应该不能及时回复消息,没想到对方几乎秒回。

    梁烬舟:「到了?」

    徐惊缘:「你不忙?」

    梁烬舟:「还好。」

    徐惊缘不想打扰他,就没有再回复消息。

    下午六点活动准时开始,徐惊缘换了一身衣服,化了精致妆容,进入主会场。

    会场之中人影憧憧,她却一眼就看见了陆励。

    他西装革履,身遭站着一位妙龄美女,与之言笑晏晏。

    徐惊缘才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纯洁友谊,也不相信陆励对她的追求是亘古不变的,只是忽然想到梁烬舟那晚说过的话。

    他想要——

    仅一双人的人生,谈到结婚的恋爱。

    徐惊缘也是一样的。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交集。

    临安的民宿生意收益稳定,徐惊缘后来又去店里看了看,都是些不认识的新鲜面孔。比起之前的人,工作更加热情积极。

    元旦前夕,徐澈打电话请她回家一趟。彼时正处于旅游高峰期,元旦前后,民宿生意忙碌。徐惊缘草草应对,含糊其辞,说自己有时间就回。

    挂断电话没多久,她便收到了纪风岚的消息,说徐澈晋升为副院长,徐白洁游檀尚且在欧洲游玩无法回国,他们一家三口加游椋游也在家里庆祝一番。

    徐惊缘忙不迭回道:「爸爸没告诉我。」

    纪风岚:「他怕你忙。」

    徐惊缘觉得自己真是不够善解人意,安顿好工作,晚上她就驱车回家了。

    游也和游椋比她到的要早。

    游椋和她开玩笑:“工作这么忙,有没有时间找男朋友啊?”

    徐惊缘笑着说别操心我,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纪风岚叫她不要这样和姐姐说话,游椋说没什么。

    “我们家以后就不靠我了,有我弟呢。”说罢拍拍游也肩膀,说,“是吧?”

    游也没看她,只是高冷地嗯了一声。

    徐惊缘才知道,游也交了一位女朋友。据游椋说,这位女友是油画系的大美女,她见过一次,极其有气质。

    徐惊缘说:“可以啊你。”

    吃饭的时候,游椋侃侃而谈,说什么人生是旷野而并非轨道,她的工作已经定性无法改变,不想人生也是如此。

    “等到我五十岁,发展得和舅舅一样好,那我就是有声明威望的富婆。到时候游也给我生个侄子,我把财产都给他,也不怕后继无人。”

    这话说得畅快,但纪风岚和徐澈都不爱听。

    因为他们是真的年过半百,深知生命可贵,不喜欢小辈说这些话。

    那天晚上,徐惊缘发给梁烬舟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

    等到第二天,她才知道前一晚出了事。

    天气寒冷,夜雾朦胧。冯灿灿在过斑马线时被一辆电动车撞倒,牛仔裤摔破了,膝盖流了很多血。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在医院拍片包扎输液,耗了半晚上。

    梁烬舟回家已是凌晨,就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徐惊缘看见坐在书桌前做试卷的冯灿灿,睡裤挽到大腿位置,膝盖处缠着厚厚的纱布,即使这样,也能看出肿胀。

    冯灿灿说她没事,等元旦假期过了就去学校。

    徐惊缘一愣:“还疼吗?”

    “有点。”冯灿灿蹙眉,“上药换药可真疼,我太可怜了,惊缘姐姐。”

    小姑娘一撒娇,徐惊缘心疼得不得了,从网上定了许多食材和零食来。

    冯灿灿叹息:“我舅不让我吃零食,他说我现在不能吃牛肉和鱼肉,要饮食清淡。”

    “等你好了再吃。”徐惊缘安慰道。

    冯灿灿放下笔,准备休息会儿。她抬起头,一脸真诚地询问道:“惊缘姐姐,你能帮我拿下手机吗?”

    她的手机被梁烬舟放在卧室里充电,防得就是她分心。

    徐惊缘去卧室里拿来手机,递给她,自始至终没看见梁烬舟的身影。

    冯灿灿说:“他今天还要上班,明天开始连休三天。”说完又不好意思地耸耸肩,“为了照顾我。”

    徐惊缘说:“现在你就是最重要的。”

    梁烬舟回来的时候,徐惊缘正在厨房里给冯灿灿做饭。

    天色已暗,厨房里炽亮一片,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长t,围裙挂在前面,虚虚系在腰身之上,整个人温婉又安静。

    这不是冯灿的衣服,更不是他的。只有可能是她从家中拿来换上,想必她在两家之中来来回回多次了。

    不仅如此,梁烬舟还看见她买给冯灿灿的零食,硕大的包装,放在厨房拐角的位置,包口是打开的,但里面东西还有很多,他推测两个人应当是没有吃。

    而此刻的冯灿,正躺在卧室里睡得酣甜。

    梁烬舟只是看了一眼,便慢速回到厨房。

    厨房大门紧闭,里面的人听不到外头的动静,所以他才可以安安静静地观察她许久。

    她可能是真的不太会做饭,但是可以做。所以手机放在一旁,一边做饭一边侧眸观察手机里的教程,长长的刘海从前额滑落,她都没时间去掖。

    他走过去,打开厨房的门。

    她终于看见他,回过眸来,似乎有些讶异,随即又笑起来:“你回来了?”

    “你会做饭?”

    “会一点点。”

    梁烬舟笑了笑:“我来。”

    “都快做好了。”徐惊缘作势要打开汤锅给他看看,却被他阻止。

    徐惊缘嗯了一声。

    “别烫到。”他攥着她的手指,别有意味的摩挲了几下。

    徐惊缘瞪大了眼睛:“你别——”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方向,说:“灿灿在。”

    梁烬舟却不以为意:“她在就在,我们要藏着掖着么?”

    他不喜欢隐恋,他觉得这简直有悖常理,先前两人做了恋人之间所有做过的事情,却无名无份,他同意,是因为别无他法。

    徐惊缘很少有这种无理无据的时刻,况且对方还是梁烬舟。虽然之前的大多时候她都因为那份没有回音的情书而对他感到无所适从,但那会儿,不想面对,她可以躲避。而现在,他们是正儿八经的情侣。

    徐惊缘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对了,陈诺找过我。”

    梁烬舟:“嗯?”

    “我和他说了卜阳阳春节前后回国的事情。”

    “然后呢。”

    “果不其然。”徐惊缘说,“他说大家再聚在一起吃个饭。”

    梁烬舟:“我没意见。”

    徐惊缘低声道:“不知道吴珊妮来不来呢……”

    上次聚会过后,徐惊缘和她没有联系过,但是只要一想到吴珊妮真诚追求梁烬舟的姿态,再想到当下,她竟然还有种小小内疚感。

    她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厨台上有一抹不属于这里的颜色。她缓缓转眸,定睛,看到了一个打开了的蒂芙尼蓝色包装盒。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梁烬舟。

    梁烬舟的姿态很是端正,细看里似乎有种不易发觉的紧张,声色暗哑低沉:“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徐惊缘仍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看到梁烬舟觉得她不解风情。

    “我还没到生日呢。”

    “恋爱礼物。”他说,“不是生日礼物。”

    徐惊缘看了一眼厨台之上的包装盒,一条银白色项链,看起来像是一体,却在中间紧密缠绕,细小的钻石镶嵌在如同蛇身一般的银色曲环之上,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不便宜,徐惊缘知晓项链的价格,也能推测出梁烬舟的工资。这对他来说,真的一点儿都不便宜。

    但是他说,爱情本身的价值远胜于一切。

    理科生说起情话来,也让人耳红心跳。

    “我给你戴上?”

    “不。”徐惊缘说,“我现在不戴。”

    她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化一个美美的妆。才能匹配得上梁烬舟送她的情意。

    那天晚上,吃完了饭。梁烬舟借口下楼买烟,让冯灿灿自己在家待着。

    冯灿灿聪明得人精一样,“你别是转头去惊缘姐姐家了。”

    他无奈着看着她,要她赶紧滚回房间。

    第39章 他好像拥有一个家。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临近春节。

    冯灿灿的膝盖恢复得不错,在家休养了几天过后,每天骑平衡车去学校。

    学校腊月二十四号放假,梁烬舟却没几天假。

    冯灿灿想在放假后回临安一趟,她知道梁烬舟大概率不会陪她,所以早早买好了票,等到放假,收拾好东西直接出发,只在高铁行驶后给梁烬舟发去消息。

    「已回,勿念,勿cue。」

    徐惊缘的民宿不同于酒店,春节有一周假期。这是所有员工一年到头来最期待的时候。

    放假之前,她问孟南还回不回家?

    孟南说不回了,定了机票,准备去东北玩一遭。

    于是她又问曲之燃:“你知道孟南过年不回家吗?”

    曲之燃说:“我知道。”

    徐惊缘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那你呢?”

    曲之燃又说:“我去哈尔滨。”

    得了。

    徐惊缘笑意盈盈道:“可以啊。”

    曲之燃哎吆一声,崩不住了:“缘姐,你知道还问我!”

    徐惊缘发誓,她在询问曲之燃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和孟南要一起旅游过年。

    不过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所以许多话语一点即通,不许多言。

    曲之燃其实有点儿紧张,窗户纸捅破了两个月,实质性的发展并没有。但他觉得孟南并不排斥他,两个人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问徐惊缘:“缘姐,你觉得我和孟南,配不配?”

    徐惊缘眯着眼睛,故作思索状。

    曲之燃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直到她不轻不重地吐出几个字:“挺配的啊。”

    曲之燃松了口气,说:“吓死我了。”

    徐惊缘恶作剧成功,笑道:“害怕什么呀?”

    “你不懂。”曲之燃说,“缘姐你没追过人,你不知道那种将自己的情感完全托付给她的那种感觉。”

    徐惊缘:“什么感觉?”

    曲之燃一字一句:“任她捏圆揉扁。”

    徐惊缘想了想,她好像还真的不知道。虽然她曾经追求过梁烬舟,但在近几个月和他的相处中,她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就算是曾经,她也不觉得梁烬舟是可以伤害到她的。

    “那你甘愿吗?”她轻轻托腮,温柔地看着曲之燃。

    “那当然了。”曲之燃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里带着一股浅浅的羞赧。

    徐惊缘拍拍他的肩膀:“祝福你。”

    也是在这个春节前夕,徐惊缘终于收到了卜阳阳的消息。

    她那会儿正在家里处理螃蟹,年夜饭总要搞得像样些,医院里后生送来两箱阳澄湖大闸蟹,徐惊缘拿出来摆在水池里,像拳头一样厚的螃蟹,肚子里满满当当蟹肉和蟹黄,让人馋得口水直流。

    徐惊缘用刷子认真清洗过,在蒸锅里倒了少许料酒,用姜片和葱段铺在螃蟹身下去腥,将螃蟹整齐地排列上去,还没盖上锅盖,就接到了卜阳阳的电话。

    “徐惊缘,新年好。”

    徐惊缘还是不太适应卜阳阳叫她全名,这让她感觉到两人之间有那么一丁点儿生分。但她很快笑起来,“卜阳阳,新年好。”

    她慢吞吞开了火,蓝色火焰燃烧,蒸锅锅盖慢慢洇上水渍。

    “我昨天凌晨才回来。”卜阳阳说,“年后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徐惊缘顿时又不觉得两人生分,她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联系她见面。她笑着说:“好啊,我哪天都可以。”

    “陈诺联系过我。”卜阳阳有点儿意外,“他怎么知道我回国了?你告诉他的?”

    徐惊缘说:“是啊。”

    卜阳阳笑了笑:“他说年后请我吃饭,我们一起?”

    徐惊缘想了想,也可以。

    “还有谁啊。”卜阳阳边想边说,“我在国内待不了太久,不过我过段时间还会回来。”

    徐惊缘能猜到她很忙,但仍是诧异:“怎么这么着急?”

    “打离婚官司,回来办点儿事情。”卜阳阳说,“儿子我没带回来,所以得尽快回去。”

    徐惊缘换了个姿势,正色道:“怎么回事?”

    “见面说吧,这大过年的,净给你听些气人的事情怎么行。”电话那头有人说话,卜阳阳回应了一句,然后道,“等等再联系你。”

    徐惊缘:“好。”

    徐惊缘挂断电话,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怎么就闹到要离婚的地步,这么多年,卜阳阳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无论发生了什么,她们都不再是十年前稚嫩的少年,总归是拥有处理事情的方式和心态。

    窗外有人放鞭炮,很快又响起一阵鸣笛,世界短暂得恢复安静。不过一会儿,电视机里传来春晚热闹的声音。

    徐惊缘抱着手臂,看见蒸锅里逐渐变色的大闸蟹。

    徐澈和纪风岚从门外进来,嘴里嘟囔着楼下放鞭炮的都是些小孩子,巡逻的人正在训他们话呢。

    徐惊缘拿出手机,碍于徐澈和纪风岚已经回来了,便只好发消息给梁烬舟,祝他新年好。

    梁烬舟回她:「你也是。」

    徐惊缘:「在哪儿?」

    梁烬舟:「急诊。」

    他竟然,又去急诊了。

    徐惊缘:「你不是转科了?」

    梁烬舟:「嗯。」

    徐惊缘叹了口气。

    她觉得梁烬舟可能是自愿申请前往急诊,又或者和别人换班了。

    纪风岚推开厨房门,笑着问:“做什么呢?”

    “大闸蟹。”

    “好了没?”

    “快了。”

    “好。”纪风岚回头看了一眼徐澈,又扭过头来,“你爸要做他最拿手的酥鱼。”

    “好的。”徐惊缘说,“我马上腾地方。”

    “在干什么?”

    徐惊缘收回了手机,漫不经心地回道:“没什么。”

    “谈恋爱了?”

    徐惊缘:“……”

    “实话实说啊你。”纪风岚干脆进来厨房。

    徐惊缘说:“没有。”

    “不要骗人。”纪风岚说,“我和你爸又不会阻拦你。”

    “还没稳定。”徐惊缘淡淡地说,“等过段时间吧,把他带回来给你们看一下。”

    “那敢情好啊。”纪风岚大声*向门外喊道,“徐澈,惊缘要朝家里带男朋友了。”

    徐惊缘被纪风岚一嗓门喊得脸热,但没说什么,就是不知道二老对于男方家境有什么要求。

    徐澈走过来,一家三口都站在了厨房里。

    “什么?”

    徐惊缘低着头问:“爸,妈,你们希望我嫁个什么样的人?”

    徐澈和纪风岚对视一眼,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徐惊缘没看见,她低着头夹螃蟹,掩埋心里的想法。

    徐澈说:“无论长相家世如何,人品是最重要的。”

    徐惊缘轻轻抿了抿唇,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梁烬舟的人品她很放心。

    “还有呢?”

    “还有——”纪风岚补充道,“长相也不能太差劲。”

    徐惊缘配合地说:“那是当然了,我的眼光像妈妈,绝对要找一个和爸爸旗鼓相当的。”

    徐澈年轻时长相清秀,徐惊缘十分像他。

    这一句话夸了一双人,徐澈和纪风岚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有时间就把你男朋友带回家里来看看。”

    “有时间再说吧。”徐惊缘盛好了螃蟹,自觉让出位置,全然不顾其余两人正在兴头上,想与她交流更多的想法。

    她出了厨房,拿起手机,自顾自进了卧室,直到开饭才出来。

    吃饭之前,徐惊缘去厨房拿来保温饭盒,将大闸蟹和酥鱼盛出一部分,放在最下层,又夹起一些蔬菜放在中层。

    纪风岚纳闷:“你这是给谁留饭?”

    徐惊缘:“没谁。”

    “想吃再做就好了。”纪风岚仍是不解地看着她。

    徐惊缘打包好饭盒,直立起身:“好了,晚饭你和爸爸吃。”

    纪风岚:“你要去哪儿?”

    徐惊缘:“我很快就回来。”

    一直到她出门,纪风岚和徐澈还在身后询问——

    “年夜饭也不在家里吃了吗?”

    “你要给谁送饭啊?把人叫到家里来不好吗?”

    徐惊缘扭头道:“不好,他还在值班。”

    纪风岚喃喃道:“大晚上的还在值班,不会是我们医院里的人吧?”

    徐惊缘一顿:“……不是。”

    徐惊缘直接开车来到人民医院,路上不比以往人少,许多外地游玩的旅客集中在市区,所以这一路并没有堵车。

    刚到医院,徐惊缘就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急诊门口,几个医生护士快速从车上将伤患转移下来。

    徐惊缘探着脖颈儿看,好像是一个被炸伤的小孩子,场面可怖。

    等过去这一阵儿,她才不紧不慢地向里走。她看了一眼时间,尚不到九点。她猜测梁烬舟应当是吃过年夜饭的,但她还没有吃。

    急诊室的门是闭着的,除夕夜来医院的人不少,但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多。比起梁烬舟所在的内科急诊,外科急诊室似乎更加忙碌。

    等到显示屏幕上再无排队患者,徐惊缘才走了过去,抬手敲了敲门。

    梁烬舟从玻璃处看见了她。

    走进急诊室,徐惊缘隔着电脑对上了他的视线,她清了清嗓子,轻言细语道:“梁医生,新年好。”

    被祝福的人笑着看她:“你怎么来了呢?”

    当然是因为,想你。

    但是这话徐惊缘说不出口,她问他:“你想让我来吗?”

    他点了点头。

    徐惊缘坐在他对面,声音温柔:“人好像不多。”

    “嗯。”

    “你吃过饭了吗?”

    梁烬舟这才看到她手里拎着的饭盒。

    “这是什么?”

    徐惊缘说,这是她家年夜饭。又说让他吃几口,全当去她家里过年了。

    梁烬舟已经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是自己一人度过。平日里和灿灿一起生活,等到节假日,小姑娘就会独自一人回临安,她在那个城市里还有一些亲戚,但他却没有,她知道他不喜欢临安。

    梁烬舟没想到徐惊缘会这样说,这让他在脑海里产生了一些画面。

    他好像拥有一个家。

    第40章 “惊缘上学那会儿,就暗恋过梁烬舟。”

    那天晚上,徐惊缘并未在急诊室待到很晚。虽然梁烬舟的工作算不上忙碌,但她还得早点儿回家陪伴徐澈和纪风岚。

    急诊室值班需要到第二天早晨八点,徐惊缘看了一眼时间,轻轻道:“还有很久呢。”

    梁烬舟说很快。

    明亮的灯光照耀在干净整洁的桌面上,清秀修长的手指覆在鼠标按键。

    徐惊缘告诉他,卜阳阳联系过她。

    梁烬舟笑着看她,声音低低的:“是么?”

    他也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梁烬舟和卜阳阳关系不错,但不及徐惊缘和她关系好。

    上学的时候,梁烬舟和徐惊缘并不相熟,两个人友好相处,保持距离,现在想来,他是因为喜欢而产生的胆怯。

    这种胆怯,徐惊缘并不知晓。

    他也不打算告知。

    徐惊缘觉得在医院里的梁烬舟和在私底下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她仰着脸颊叫他的名字:“梁烬舟?”

    “嗯。”

    “你想不想我?”

    梁烬舟被问得一个愣怔。

    转眸,对上她的视线。

    徐惊缘宛若少女般天真地看着她,可是这张脸,分明比她少女时期更加艳丽动人。

    梁烬舟喉结滚动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她——

    想你。

    从民宿放假,到除夕夜,两个人的的确确有几天没有见过。

    其实早在放假之前,就有人问过徐惊缘,明明节假日是民宿酒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怎么还要放假?

    徐惊缘说忙了一年,也该让同事们休息休息,何况她只放一周的假,不在乎这几天。

    放假的这几天,梁烬舟一直很忙,冯灿灿不在静南,省的他来操心。徐惊缘则是回到纪风岚这里,连着休息了几天,也和朋友一起约过饭。

    “年后哪天休息?”她问道。

    “初四开始。”他低声回她。

    “好。”徐惊缘靠近他的耳廓,轻轻吐出一口气,“等你。”

    夜色安静,灯光也安静。徐惊缘从急诊楼里走出来,缓慢踱步走向停车位走去。

    她在上车之前,接到了冯灿灿的电话。

    徐惊缘接起来,声音很是温柔:“灿灿。”

    “惊缘姐姐,新年好。”

    徐惊缘:“新年好。”

    “我来给你拜年啦!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徐惊缘开了车门,笑着坐上了车,没着急启动车子,而是回道:“待会儿给你发压岁钱。”

    “不用啦不用啦。”冯灿灿不好意思地说,“让我舅舅知道,肯定要打我,再说您上次送我的生日礼物,也很贵呢。”

    冯灿灿刚收到梁烬舟的消息,问她又没有给徐惊缘拜年。

    冯灿灿惊呼忘了,梁烬舟让她赶紧补上。

    两人正在热恋中,或许能走到结婚。冯灿灿懊恼自己的疏忽,干脆直截了当地打来电话。

    徐惊缘坐在车里,看着车前面茂密的草丛,询问道:“你现在在临安?”

    “对。”冯灿灿低声,“在我奶奶家里。”

    徐惊缘噢了一声。

    她对冯灿灿的家事了解甚少,不好做评价,更不好做回应。

    但是冯灿灿却说:“在这里待得也不舒服,白天和我姑姑吵了一架,明天去我朋友家里,后天就回静南。”

    徐惊缘道:“怎么会吵架?”

    “她总给我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可是那些事情,冯灿灿根本就不知晓。冯家亲戚总要她远离梁家人,可是没有梁烬舟,她就没有办法活到现在。

    况且,梁家现在只剩下梁烬舟一个人了。

    冯灿灿说:“惊缘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徐惊缘:“什么?”

    “我改名了。”

    徐惊缘一愣:“改成什么了?”

    “梁星灿。”

    改名字,是冯灿灿一直想做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所以待到她成年之后才履行。

    前不久才高考报名,当下改名,其实对她的高考来说,有一些麻烦,但是现在不改,等以后上大学,更新信息更加麻烦。

    “梁星灿。”徐惊缘一字一句道。

    “对。”冯灿灿说,“灿灿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叫了十八年,我对灿这个字有感情。”

    “好听。”徐惊缘说,“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入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梁星灿,很好听。”

    冯灿灿羞赧道:“是嘛,我也觉得。”

    两人通话结束后,徐惊缘给灿灿发去压岁钱,小姑娘没有收。

    初次见面时,徐惊缘对她的印象除了年轻高冷,还曾猜测过她很叛逆。但真正熟悉过后,她发现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就连梁烬舟,也不是。

    她越来越觉得那封情书就是个误会,但她不内耗,也不后悔。因为现在很好,以前也很好。

    未来,也会很好-

    自从除夕夜徐惊缘出门送了一趟年夜饭之后,一向不爱催婚的纪风岚和徐澈就车顶盯上了她。

    “你那天晚上去给谁送饭了?”

    “哪里的人?在哪个单位上班?”

    “长得怎么样?人品怎么样?”

    徐惊缘被纪风岚唠叨得耳朵,转头对上徐澈——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让我和你妈看一看?”

    徐惊缘无奈地说:“都说了才刚在一起。”

    “那正好啊。”纪风岚说,“你就先朝家里带,不合适就不要继续谈了嘛。”

    “合适。”徐惊缘为梁烬舟说话,“我觉得很合适。”

    徐澈笑道:“既然合适,就早点带回家来。”

    徐惊缘一怔,自己钻套里了。她转而道:“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关心我的人生大事。”

    “不关心你关心谁?”纪风岚说,“家里就你一个孩子,算算年龄也是可以恋爱了。”

    “那我要是想结婚呢?”

    徐澈说:“这个先不着急,先把人带回来看一看。”

    徐惊缘:“……”

    这种话术,徐惊缘持续听了几天。直到梁烬舟休班,她想给他吐槽一番,却在中午接到了卜阳阳的消息,说她下午在附近办事情,问她有没有时间?

    徐惊缘说当然有。

    卜阳阳还说她叫了陈诺,是因为不想去参加同学聚会,又抵不过陈诺的热情,便将他一起叫了出来。

    徐惊缘没有意见,转念一想,干脆把梁烬舟也叫过来。

    于是,原本属于她和卜阳阳的聚会,变成了小型同学聚餐。

    吃饭的地方就在她家附近的火锅店,多年不见,徐惊缘给卜阳阳带了礼物,又想着此举肯定会引起陈诺不满,于是也给陈诺准备了东西。

    年关已过,火锅店里生意红火,多是些聚会的年轻人。

    卜阳阳穿着一身干练的短款牛仔衣,寒冷的冬天,身影单薄。

    徐惊缘一见着她便道:“阳阳,怎么这么瘦了?”

    卜阳阳哈哈笑:“你也不胖啊。”

    她将礼物送给卜阳阳,又递给陈诺。陈诺好奇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一眼梁烬舟,忽然间挺直了胸脯:“不是我说啊,徐惊缘咱俩关系从上学那会儿就好,现在只能更好啊。”

    卜阳阳白他一眼,用黑色尖锐的指尖隔空点了点他:“陈诺,你从上学那会儿就话多没眼力,这会儿怎么还是这样?”

    陈诺纳闷:“我怎么就没眼力了?”

    “你看不出来啊?”卜阳阳别有意味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善男信女,好似天生一对。

    陈诺问到:“怎么了?”

    卜阳阳摇摇头:“他俩是一对啊。”

    陈诺不知道徐惊缘和梁烬舟已经在一起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吴珊妮托他追求梁烬舟,以及和徐惊缘背后谈论梁烬舟的家事。

    陈诺脸色一惊:“真的假的?”

    梁烬舟站在徐惊缘身侧,牵住她的手指。

    陈诺看见十指相扣的二人,懂了。

    “我去,什么时候的事儿?”

    怎么就一点儿前兆都没有啊。

    梁烬舟言简意赅道:“我租到了惊缘对门的房子。”

    “近水楼台。”陈诺笑着说,“这也忒有缘分了!”

    卜阳阳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对陈诺说:“什么叫近水楼台,就不能是两情相悦?”

    陈诺:“这都在一起了,可不就是两情相悦!”

    卜阳阳说:“我不是这意思。”

    陈诺:“那你是什么意思?”

    四个人穿过走廊进到包厢里,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卜阳阳这才缓缓道:“惊缘上学那会儿,就暗恋过梁烬舟。”

    此话一出,场面却安静了。

    过了一会,陈诺又震惊地问真的假的。

    卜阳阳说是真的,她看见徐惊缘脸颊染上红晕,就知道她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着这件事情的。随即转眸,对上梁烬舟诧异地视线,笑道:“你不知道?”

    梁烬舟说不知道。

    “她的情书还是我递的。”卜阳阳挑着眉,笑着说,“就夹在你的同学录里面,崭新的那本,你还有印象吗?”

    梁烬舟把目光从卜阳阳脸上转移到徐惊缘脸上:“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徐惊缘顿了一下,抬起脸来,说:“时间过去太久,没有必要再说了。”

    卜阳阳笑着收回视线,没有戳穿徐惊缘。

    她把小游戏对话框里所有的消息都看完了,虽然她时间紧张,又心思焦虑,从她的角度来看,两个人的纠结试探简直就是小儿科,可同时,那单纯的爱恋像极了童话故事。

    于她而言,可望不可即。

    服务员拿来菜单,卜阳阳一本正经地点菜,陈诺看向梁烬舟,说道:“你俩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可怜我啊,还得早点跟人家吴珊妮说清楚。”

    卜阳阳喃喃道:“吴珊妮,好熟悉的名字……”

    “咱们高中同学。”陈诺提醒她,“你俩以前关系特别差劲。”

    徐惊缘附和道:“你们吵过架的。”

    卜阳阳一拍桌子:“噢!”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欸。”陈诺无语笑了,“你这些年在国外,都经历什么了?”

    卜阳阳哼笑道:“那可多了去了。”

    当卜阳阳喋喋不休自己在国外离奇遭遇时,徐惊缘惊讶地发现,梁烬舟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偏离卜阳阳十五度的方向,心思游离。

    徐惊缘抿了抿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臂膀。

    之前从没想过,将那件事情坦白。若不是卜阳阳挑破,或许她永远都不会说。暗恋发生在学生时代,结束在梁烬舟向她告白的那天。

    她总觉得羞赧,是因为对他的那份喜欢,远比想象中要深远。

    当下想来,应该给予梁烬舟知晓的权利。

    徐惊缘低声问道:“想什么呢?”

    梁烬舟收了神,侧眸看了她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水杯,抿了一口茶水,说没想什么。

    事实上,他撒谎了。

    他在想那本崭新的同学录。